“不管你想什麼都合理,戀人之間也是應該溝通,”朋友說,“但是對于一個想和你認真發展的人來說,很紮心,不合情。”
這下輪到許昭甯反思了。
誠然裴翊拽着他去見家長,見家長的過程也不是很愉快。
但當初是他答應的。
誠然裴翊想和他結婚,而他不想。
但這能怪一個一頭載入愛河中的人嗎?
他知道他不會為了那張結婚證而改變什麼,可裴翊不這麼想,他沒有安全感。
這麼一想,昨夜的矛盾倒顯得幼稚模糊起來。
過一會再打個電話。
如果裴翊還不接,他就過去找裴翊吧。
……
天氣又開始變得陰暗。
許昭甯從出租車上下來,一路摸索着往公寓的方向走。
從他的住處過來并不容易,他住的地方是城中村,坐公交車起碼兩個小時,打一趟出租也有小一百塊錢。
公寓裡很安靜,許昭甯輸入密碼進去時,安靜到像是沒有人。
他叫了兩聲:“裴翊?”
沒人回答他。
空氣中,那股陌生的氣味又一次變濃,許昭甯聞了一天,幾乎要和這個氣味相處熟悉。
他把盲杖放在門口,換鞋時,在不該有鞋的地方踩到了一雙鞋。
怎麼回事?
裴翊很照顧他,公寓裡的東西輕易不會挪動,就算是挪動,每次也會跟他交代清楚。
許昭甯的心沉了下來,一時間甚至沒敢确認這是男鞋還是女鞋。
客廳裡踢到了一個易拉罐,撿起來,上面有殘留的啤酒味。
他終于摸到了裴翊的卧室,敲了敲門。
“裴翊?”
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落在了地上。
接着,腳步聲傳來。
許昭甯緊張到屏住呼吸,聽見了門打開的聲音。
他低着頭,小聲問:“你喝酒了?”
說完這句話,他的鼻子有些酸。
他對裴翊還是喜歡的。
因為有感情,所以覺得愧疚,感覺到心疼。
還有點不易察覺的委屈。
對方沒說話,隻能聽見沉默的呼吸。
許昭甯上前,輕輕抱住了他。
情緒的起伏,讓他一時間沒發現,他抱住的人身高不對,比他高了大半頭還多。
而且,對方在被他抱住的一瞬間,身體僵硬得像塊石頭。
身高相似但不對。
“對不起,”許昭甯悶悶道,“我昨天不該說那些話。”
對方推了他一下,“你先等……”
聲音相似但還是不對。
他的頭埋在男人的頸部,耳邊嗡嗡作響,比男人的心跳更劇烈的,是他的呼吸,他從未有過如此羞恥的時刻,很多時候,都是裴翊主動。
……這是他能想出來的讨好方式。
男人猛地偏過頭。
吻本該落在他的唇角,卻堪堪落在對方滾動緊繃的喉結。
随後,像是忍無可忍,比平常更低沉一點的聲音詢問:“你是誰?到底想幹什麼?”
聲音裹着幾分冷意,推開他的力度毫不留情。
許昭甯踉跄一下,狂躁鼓動的呼吸有刹那間的停滞。
“甯甯?”另一道詫異的聲音插進來,“你和我哥在幹嘛?”
許昭甯扶着牆,僵在原地。
“什麼?”
與此同時,裴晝隐也終于看清了他的面貌。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裴翊最狀況外,也最先反應過來,上前扶住許昭甯,“甯甯?你沒事吧?摔着了嗎?”
在他伸手時,許昭甯出于後怕,瑟縮了一下。
這害怕的反應,把裴翊心疼得不輕,對着裴晝隐抱怨道:“哥,你幹什麼推他啊,他眼睛看不見,萬一推倒了出事怎麼辦?”
許昭甯攥住他的領口,像是蜜袋鼬幼崽找到了媽媽,迅速蜷縮進他的懷裡。
裴翊抱着他,窩囊了一天的火氣彷佛終于有了發洩的出口。
對着親哥,也敢發脾氣了,“我知道你們都不喜歡他,也不喜歡我們在一起,但動手就不好了吧?哥,我一直把你當榜——”
許昭甯張嘴,想解釋:“不是,我剛剛把他認錯了……”
“——什麼?”裴翊猛地刹車。
裴晝隐彷佛沒有看見親弟弟的叛逆。
他的視線落在蜷縮着的許昭甯身上。
不同于白天的平靜。
許昭甯臉上布滿了闖禍的彷徨,一張雪白的臉已經漲紅,親過人的嘴唇更是紅得滴血,被他牙齒重重咬着。
看不見,所以視線亂飄。
——可憐極了。
原來他就是裴翊的小男朋友。
他說呢,天底下怎麼能有這麼巧的事情。
一天内撞見兩個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