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認錯了?”裴翊結巴了幾下,随後佯裝訓斥,“我哥有潔癖,怪不得推你。”
許昭甯低着頭,咬唇不語。
實際上,如果現在有個地縫給他鑽的話,他一定毫不猶豫地鑽進去。
裴翊還想說兩句。
裴晝隐的視線慢悠悠落在他的身上,裴翊沒讀懂裡面的情緒,卻下意識閉嘴。
“一場荒謬的誤會,”裴晝隐下了評語,“真有意思。”
隔着一層門闆時,許昭甯還沒切身的體會到他的嘴毒。
面對面——尤其是他剛剛做完錯事,幾乎不知道該怎麼和裴晝隐對話。
好在,裴晝隐似乎也不在乎他這個“弟媳”。
在兩人面前,他慢條斯理地整了整領口。
領口還是被許昭甯給弄亂的。
許昭甯聽見衣服窸窸窣窣的動靜,耳朵更紅。
整理完畢後,裴晝隐掠過兩人。
封閉空間,更濃重的香味從他身上散發出來,輕輕掃過許昭甯的鼻尖,他越發覺得熟悉,更覺得怪異。
客廳裡的易拉罐,被裴晝隐輕輕踢了一腳。
“老師說你眼盲心不盲,”易拉罐的聲音哐當哐當,掩蓋了裴晝隐自嘲的輕哼,“不過如此。”
許昭甯怔住。
他的眼睫顫動,迷茫之中有種恍然大悟的緊張,不等他說什麼,裴晝隐已經開門揚長而去。
“什麼老師?”裴翊困惑不已,“什麼意思,你們之前見過?”
許昭甯回神,還是難以把白天遇見的紳士,和裴翊的哥哥聯系起來。
這人對待外人,和對待家裡人……或許僅僅隻是對他有意見,完全是兩種面孔。
“我、我去調琴,”許昭甯簡單交代了一下,“遇見你哥了。”
“真的?這麼巧?”裴翊也震驚。
許昭甯無意和他聊工作相關的話題,裴翊是個音癡,很多時候兩人都是雞同鴨講。
他質問裴翊為什麼不接電話。
家裡的事情,裴翊更加不知道該怎麼和許昭甯解釋。
最終,還是按照許昭甯的那套說辭,說他今天心情不好,喝酒喝得有點多,然後被他哥撿回家,兩人在家裡聊了聊,期間沒顧得上看手機。
兩人都沒心情再聊下去。
裴翊道:“對了,我們家之後可能要組辦一個活動,我需要跟着去參加。”
許昭甯還沒意識到什麼,“好。”
裴翊的狀态還是有些沮喪,“可能有兩三天不能見面。”
許昭甯倒是沒覺得有什麼。
之前他的工作要是忙起來,或者裴翊在學校沒放假,他們也是經常兩三天不見面。
“其實,”裴翊道,“如果我把你帶去的話,也不是不行。”
他們家裡組建的這種活動,通常沒多少外人,都是一些熟悉的親朋好友。
假如上次許昭甯過了他父母那關,其實完全可以跟着過去,他的發小上一次就帶着女朋友去了。
可惜的是,他父母并不想他帶着許昭甯。
如果先斬後奏呢?
裴翊在心裡思考這個可能性。
感情都是需要培養的,尤其與愛情無關的感情,換一種角度,如果許昭甯和他父母相處久了,他父母了解了許昭甯的人品,知道許昭甯并不是那種愛慕虛榮的人,不僅長得好看,還很有才華,是不是對許昭甯的接受度能高一點?
可許昭甯未必能願意。
果然,許昭甯道:“你們家裡的活動,就不要拉上我了。”
話雖如此。
裴翊卻還是在心裡醞釀主意。
許昭甯并不知他心中所想,今天的一切都讓他疲于應對。
*
幾天後。
當許昭甯被裴翊忽悠着坐上出租車,司機将他放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時,他終于意識到自己上當。
更氣人的是,裴翊的手機還打不通。
初夏的天氣,已經能感受到炎熱,許昭甯用盲杖試探到一個陰涼的角落,像一朵蔫頭耷腦的蘑菇,迷茫地蹲着。
當手機裡又一次傳來“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時,許昭甯沒好氣地将手機扔在地上。
也就隻能拿這些無辜的物品撒氣了。
期間有幾輛車經過,許昭甯側耳傾聽,沒聽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他連裴翊想把他騙這裡來殺人抛屍的可能性都想了。
司機透過後倒鏡,小心翼翼觀察後座上的雇主。
半個小時前,他們剛到這裡,後座上的人就簡單明了地讓他把車停在路邊。
正對着的,是一個蹲在路邊的人。
由司機的眼光來看……一個男人,着實沒什麼好看,但如果換成個女的,長相确實不俗。
雇主一直沒有下一步指令,隻是盯着人家看。
不知又過去多久,許昭甯出現了口渴的意思。
他的手指無意義地點着手機屏幕,聽着手機盲人模式下的播報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