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心裡還是受傷的。
他隻是眼瞎,又不是傻子……好吧,他受傷的概率确實比正常人大一點。
所以每次身邊有朋友陪着,他都很開心。
湯舒咬了口葡萄,“要我說,你這個男朋友忒不靠譜,就算做不到二十四小時陪伴,起碼中午也要來和你一起吃個飯吧?他不知道你不方便?”
許昭甯搖頭,“我沒和他說過這些。”
湯舒語塞,“好吧,你倆,一個沒長嘴喜歡逞強,一個缺根筋不知道問。”
感情問題,他一個外人不好插嘴太多,換了話題,“你家裡最近怎麼樣?你爸媽沒再管你要錢吧?”
他和許昭甯是一個地方出來的,很早就認識,比裴翊還清楚許昭甯的情況。
許昭甯沉默了片刻:“嗯……”
“不是吧,”湯舒發出絕望的聲音,“就你那三瓜倆棗的,在大城市租房要去掉兩千,通勤吃飯再去兩千,你爸媽一張嘴就要好幾千,你每月能剩下多少?”
許昭甯道:“沒辦法,我弟弟上學确實需要錢。”
兩人說話間,餐廳裡又進來了人。
門口的風鈴被打開的門扇動,發出不同的音階,許昭甯側耳聽了片刻。
“我靠……”湯舒發出驚呼。
許昭甯問:“怎麼了?”
“咱倆來的也不算多高檔的餐廳啊,”湯舒湊近他低語,“好像來了個精英。”
許昭甯對除了親近的人之外的人沒什麼興趣。
“不對,”湯舒否認,“這不止是精英,得是個富豪吧,我看他的車了。”
“車怎麼了?”
“他那輛車,我在網上刷到過,起碼八百個。”
“八百塊錢?”
有時候許昭甯也能冷不丁冒出點幽默。
“八百個達不溜!”
明明上一秒還在讨論許昭甯的工資。
這巨大的貧富差距,令許昭甯晃了下神,同時,那個被湯舒稱作“富豪”的人緩緩從兩人身邊走過,帶來讓許昭甯熟悉的味道。
那種清爽的、裹着肉.體暖意的味道。
湯舒急得像猴子,抓耳撓腮,“他過去了……高富帥啊,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我拍張照?車和人都想拍。”
許昭甯的心卻攥了起來。
他斜後方的椅子被人拖動,發出了明顯的動靜,服務員急忙過來給他幫忙。
對方溫和道:“謝謝。”
——是裴晝隐。
許昭甯握住杯子,很溫暖的一杯水,卻讓他背後的冷汗漸漸冒了出來。
他還沒忘記裴晝隐的“真面目”。
而且剛剛湯舒說,他們這個餐廳很普通。
裴晝隐平時會來這麼普通的餐廳嗎?他為什麼來的?
又是怎麼……知道他在這裡的?
“甯甯?你怎麼了?喊你半天不答應。”
朋友的呼喚讓許昭甯回神,他勉強一笑,“我去趟廁所。”
“我陪你吧。”
“不用。”
他要搞清是怎麼回事。
果不其然,在他進廁所後不久,廁所裡也傳來了腳步聲。
他怕認錯人,假裝洗手。
然而對方的手直勾勾沖着他來——
許昭甯警惕道:“你幹什麼?”
在他躲避後,對方依舊沒停住,徑直觸碰到他的臉。
帶有燙意的指腹,被觸碰的那一小塊皮膚瞬間繃緊,血液倉皇湧向熱源,把蒼白染成绯色。
“你這裡有紙屑。”熟悉的聲音。
不等許昭甯自己擦掉,裴晝隐已經替他把紙捏了下來。
指尖撤離後,殘留的熱意仍在皮下跳動,像餘燼裡未滅的火星。
許昭甯緊張得咽口水,“你、你跟蹤我?”
“怎麼會呢?”裴晝隐道,“你覺得我有那種閑工夫嗎?”
“那是偶遇?”許昭甯松了口氣。
“一個城市這麼大,我們習慣去的餐廳不一樣,又怎麼可能是偶遇?”裴晝隐似乎被他的“天真”逗笑,“我工作忙,自然不可能是我跟蹤你,而是雇人‘照看’你,甯甯。”
許昭甯松的那口氣斷了。
接着,他反應過來裴晝隐叫了他什麼,“你……你叫我什麼?”
“哦,不好意思,”裴晝隐很有禮貌,“一時順嘴。”
許昭甯的手摸到了冰涼的洗漱台,慢慢後退。
他覺得裴晝隐今天不太正常。
裴晝隐靜靜地看着他後退。
在許昭甯即将摸到門把手時,裴晝隐忽然道:“就算你今天躲過了我,以後我們就不會見面了嗎?隻要你一天不和裴翊分手,我們就永遠有見面的機會。”
許昭甯心跳如鼓,緊張到呼吸困難,“你到底想幹什麼?”
其實早已不必問了。
裴晝隐的心思,沒人比他更清楚、也沒人比他們兩個更清楚,他們彼此心知肚明。
裴晝隐對他升起的那肮髒的、下流的心思。
“你知不知道,裴翊真的很崇拜你?”許昭甯換了個話術,“在他眼裡,你是他非常好的哥哥,能幫他解決很多問題的親人,他對你的感情那麼好,你為什麼要背着他,對他的戀人做……這種事?”
他不知道。
在他說這些話時,裴晝隐的臉色頻頻下沉。
最後,停留成了一個戲谑、帶有嘲諷的表情,語氣依舊溫和:“所以呢?我有說過對你做什麼嗎?——裴翊崇拜我又怎樣?我并不打算他心中兄長的濾鏡。”
許昭甯啞然。
裴晝隐上前,越湊越近,直到呼吸交融,隻差幾厘米就能吻上。
“我早就和你說過,我不會對你做什麼。”
許昭甯想避開他,瑟縮着避開頭。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這個動作,在男人看來,有多麼誘人。
雪白的頸子全暴露在男人的視野中,男人這才發現,他下垂的眼睫下,藏着一顆小小的淚痣。
因為太小太淺淡,所以一直沒發現。
欲望而已。
欲望的産生,在于不滿足,越壓抑越爆發,猶如沉疴頑疾。
想辦法滿足、想辦法治療,總能好的。
裴晝隐喉結滑動,卻還是退開身體。
他微笑着:“起碼不是現在。”
許昭甯愕然。
“小許老師,想不想來找我做樁生意?”裴晝隐道,“我是生意人,知道人和人之間互惠互利,關系才能發展。”
“我知道你弟弟在上學,家中情況比較艱難,我可以資助他,你家裡也能得到一大筆錢。”
許昭甯越聽越驚恐。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會有第三個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