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沐露出一絲溫柔,“躺着吧,今日的你特别厲害,比當年的我要堅強許多,當年的我啊,痛得也在母後面前哭鼻子呢。”
“所以啊,沒有必要忍着,因為你已經很厲害了,母後很為你驕傲。”
她伸手安撫着子桑臻,将她的腦袋靠過來,讓她可以找尋溫暖的懷抱,母後的懷抱是世界上最溫暖的存在,也是她們這種人的唯一港灣。
她模仿着二十年前的子桑榆,她是如此的溫柔,是如此的仁愛,無論是國家人民,還是她的親朋好友,總是仁愛無邊的存在。
若不是當年她的心慈手軟,如今,她也會是南臻國的一代女皇。
但這都無所謂了,因為她有一個優秀的女兒,臻會代替她将南臻國傳承下去。
子桑臻感受着她的撫摸,漸漸伸出手,環抱住子桑沐的腰,試圖回到小時候,像個小孩子一樣撒嬌,卻又因為年長,有些不好意思,将臉埋進她的腰間。
子桑沐并沒有出口怪罪,還覺得是沒有長大,輕柔地撫摸着她的發梢,可在她笑意的深處卻是一片悲涼。
“母後的懷裡,永遠是你可以傾述的地方。”
子桑臻捂着腦袋,直接低聲哭了起來,子桑沐隻覺得自己的腰腹之間有些濕潤,幼獸般的低聲喘氣,想要将自己的所有不滿和憤懑傾述出來。
子桑沐聽着她斷斷續續含含糊糊的說辭,靜靜地聽着,陪伴她的成長,将她的心裡曆程都感受一遍,那是獨屬于少年孩童故事,是獨屬于她的蛻變。
似乎是哭累了,也許是母後的懷抱太過于溫暖,如同嬰兒一般,睡在母後的懷抱裡頭。
子桑沐将她放平,拿出手帕輕輕擦拭着她眼角的淚痕,“臻兒成長了,母後特别欣慰,臻兒很快就要見到父皇了,一個在你前半生甚至後半生都要缺席的父皇。”她輕聲在她耳邊念叨着。
不知她是想讓她知曉,還是不想。
待子桑沐離去後,子桑臻緩慢睜開雙眼,茫然望着床沿。
“父皇”,好陌生的詞。在暮春宮十二年,從未見過此人,隻能偶然聽到,自己是皇帝的孩子。第一次聽到這個詞還是因為皇甫宜。
若是自己是皇帝的孩子,那麼她應該是姓皇甫,而不是子桑。但這些對她而言都不重要,現在的子桑臻隻覺得臊得慌,自從武力有些成就後,就再也沒有哭過,這還是她六七年來第一次哭,簡直害臊得躲在被子裡消化。
之後幾日,在子桑沐提過一次“父皇”後,就再也沒有聽她說過此話。
子桑臻一如既往般,吃飯習書習武,此外還多了個禮儀,見了誰要行什麼禮,要說什麼話,都一一學習。但這樣的東西還是有些多,子桑臻記得稍微有些不牢靠。
不過再怎麼不牢靠,一日複一日的學習,也能記了個九成。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很快第三次葵水而至。
也不知是子桑臻的抵抗力很強大,還是瑾瑜的湯藥厲害,這一次的反應沒有那麼強烈,甚至還讓她熬完針後去習武,千钰根本沒有憐惜她是個柔弱的孩子,甚至加大了訓練,果然如同之前一般一視同仁。
而千钰和子桑臻的對打也不再是點到為止,而是開始刀刀見血,子桑臻這一回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千刀萬剮。
十來個回合下來,千钰毫發無傷,反倒是子桑臻身上一條條刀口,配合着銀針的刺撓,她已經對痛感并不是很敏感了,在千钰收手上前,她跪在地上反倒是起身反手了一擊。
被子桑臻的劍刃擦傷到的千钰,非但沒有露出不滿的情緒,反倒是慶幸,什麼兵不厭詐,不過一紙浮雲。
瑾瑜也被子桑臻的見縫插針給驚豔到,起身直接拍掌叫好,“未說結束,那就沒有結束的時候,戰場和殺敵的時候,可沒有人給你心軟,不錯!”
子桑臻到是被鬧了個臉紅,就算是輕微擦傷,也是勝之不武。
千钰擦掉臉上的血迹,哈哈大笑,“陰招也是招,是我大意了,下次有你好看。”
既然看到兩人都沒有怪罪的意思,子桑臻自然是昂首挺胸,甚至有些自豪的感覺,“下次一定正面傷到你!”
可惜兩人都未當成事,隻是笑着說好好好。
練習過後,子桑沐端着一碗湯藥過來,讓子桑臻喝下,子桑臻絲毫不猶豫,直接灌下。
衆人望着這麼懂事的子桑臻,都有些不自然,若是換在以前,像這樣的湯藥都苦着讨價還價,想要去宮外買糖葫蘆或者是糖糕,可現在她已經很自然灌下,毫無怨言。
子桑沐望着她喝完的碗,淡淡開口道,“今夜莫要出來。”
子桑臻雖然不理解,但她還是點了點頭,其實心中也有些許意料之中,怕是與“父皇”有關系。
但她内心還是有些不舒服,為什麼母後不與她商量,難道自己的表現依舊不夠優異?可這樣的疑問,她始終不會出口,扭頭看了眼瑾瑜,後者隻是點了點頭。
見衆人都在瞞她,隻能撇了撇嘴,反正剩下的事情,她自己也會去看。
她對這個父皇完全沒有印象,若說她這輩子接觸過的男子,恐怕隻有千钰一人,但千钰對她而言是親人,是師父,是兄長,唯獨不是父皇。
但今夜她應當就能看到所謂的父皇是怎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