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越想越難過,越難過又越忍不住去想。
而且他也不能看師尊一直這樣下去,會壞掉的吧。
話本上是這麼說的。
*
白冥峰跟它的名字一樣,常年被厚重的雲霧籠照着。林木遮天,即使是白天,裡面也是陰森森的。
空中漂浮着細碎的藍色幽光,是靈植或是一些小靈獸死後屍體所化。
謝臨有點害怕,便主動提出走在蕭應雪前面。
比起眼睛能看到的東西,他還是更害怕脊背漏風的感覺。
“師尊,咱們去哪裡找倉冥長老啊。”謝臨問。
蕭應雪:“不必去找。”
“啊?什麼意思?”
蕭應雪笑笑,把謝臨帶到一山中石亭裡坐下。
亭子上的帷幔随風鼓動着,前面是傾瀉而下的瀑布,冷風吹過,帶來不少潮濕的氣息。
蕭應雪:“他若是想見我們,自會前來。”
“好吧。”謝臨點頭,捧着臉等了起來。
沒過一會兒,一陣陰森寒風吹過吹過,一穿着綠衣模樣為中年的男子便出現在了亭中。
他沒有束發,看起來跟個鬼一樣,吓了謝臨一跳。
蕭應雪握住謝臨的手以示安撫,小聲道:“别害怕,這就是倉冥長老。”
倉冥長老看着兩人相牽的手,随後又看向謝臨,開口:“這就是那孩子嗎,都長這麼大了。”
“嗯。”蕭應雪應到。
“你把他照顧得很好。”倉冥長老看向蕭應雪,“你......跟之前有些不一樣了。”
之前?不一樣?
謝臨敏銳地捕捉到這兩個詞,心想:師尊之前不是這樣的嗎?
蕭應雪沒回答倉冥的寒暄,他的聲音在這樣的環境顯得裡有些清冷:“這次來,是有些事情想問你。”
“什麼事?”
蕭應雪捏捏謝臨的手,示意讓他去說,又交代道:“不必有所隐瞞。”
謝臨會意,上前道:“倉冥長老,事情是這樣的......”
謝臨把之前遭遇的事情毫無保留地告訴了他。
聽完之後,倉冥長老面容嚴肅,道:“是我疏忽了,沒想到會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
他看了眼蕭應雪,這才緩緩道來:“當年,那魔尊死後,殘存的力量纏繞在屍身之上久久不散。翼陽和風玄兩人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所以才隐瞞下了此事,這些事情就連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他們修了那間密室把屍骨存放于其中,雲屏宮的空間術法也是為了方便過去查看情況。”
“至于那屋子和石像,是為了保護過路人的。他們兩個考慮到那個地方盡管人迹罕至,但也難免有人可能會路過。所以就建了個屋子,将一部分力量放入石像之中,以庇佑過路之人不受魔尊屍骨的影響。”
“這件事情是我的疏忽,我沒想到随着他們死去,石像中的力量也跟着消散了,我應當及時去查看的。”
“還有那本《陽玄錄》,本來是想着人都那樣了還留着做什麼,一時沖動就撕了去。冷靜下來後才覺不妥,于是又修補了一番。”
其實這些真相跟謝臨猜得也差不多,他問道:“倉冥長老,那可有辦法救救王譚?”
“沒辦法。”三個字被蒼冥長老說得很輕,又似乎很重。
裡面的感情謝臨難以理解,隻是覺得他似乎有點難過。
他一定是想到兩位逝去的好友了吧,謝臨這麼想着。
倉冥搖搖頭,繼續道:“若是有辦法的話,翼陽和風玄又何苦大費周章,把那屍骨給藏起來?”
“你沒有見過那年天災死了多少人,就連翎決宗周圍的幾個村落都沒有留下一個活口。那麼多怨念,不是輕易就能散去的。”
氣氛陡然凝重了起來。
謝臨垂着眼,半天沒有說話。亭子内一時隻餘吹過帷幔的風聲。
倉冥長老:“還有别的想問的嗎?”
謝臨:“沒了。”
“好。”倉冥長老點頭,“魔尊的事情你們不用擔心,我自會去一趟加固防護的。”
謝臨:“那就麻煩您了。”
蕭應雪:“既然如此,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就不多叨擾了。”
謝臨彎腰行禮,随後跟蕭應雪走了出去。
結果剛走出亭子,就聽見倉冥長老在後面叫應雪。
蕭應雪頓了下才轉身,問他:“何事?”
像是在猶豫到底該不該說,該如何說。倉冥長老幾度開口,又幾度合上。
“如果沒事的話,我們……”
“應雪,稍等一下。”倉冥長老喊,他深深喘了口氣,說,“其實這麼多年,我一直很後悔,如果當年......”
“當年的事不必再提。”蕭應雪打斷他的話,笑了下,拉住謝臨的手腕,”沒什麼别的事就不打擾了。”
下山的路上,謝臨好奇道:“是什麼事後悔?”
說完,就見蕭應雪面上難得帶了些羞赧,他說:“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他當年把我藏的話本全給沒收了。”
“!”
謝臨震驚,這還不算大事?!
要是他,天都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