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幽幽池水中銀白月蓮盞盞,如同夜空中的星辰。
水榭中亮着明黃燈光,白色的帷幔随風輕揚。
林長橋早已備好了酒菜,等待其中。
走近時,謝臨才發現他旁邊還坐着一人。面容清隽神情羞澀,想必就是林長橋的新道侶了。
果不其然,待兩人落座之後,林長橋就握住那少年的手,介紹道:“這就是将要于我結契的道侶,容宴。”
容宴膽子很小,跟人打招呼時結結巴巴的,臉紅了大半。
好在林長橋也沒為難他,雙方打過招呼後也就任他去了。
林長橋口中說着道歉賠罪的話,起身倒酒。他先給蕭應雪滿上,輪到謝臨時,桌上的酒盞卻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給蓋上了。
“他不喝這個。”蕭應雪不鹹不淡到。
“行,知道了。”林長橋拉長聲音,語氣中頗為無奈,轉頭讓人送茶過來。
林長橋問道:“說吧,之前不是不打算來,怎麼突然間又改變了主意?”
蕭應雪:“提前忙完,就過來了。”
林長橋歎息一聲:“我就知道你還是念着我這個老朋友的。”
謝臨支着頭,看着他們一言一語的交談,眼睛轉過來轉過去。
然後他就看到,趁着林長橋說話間隙,蕭應雪端起酒盞就要抿上一口。
謝臨忍不住出聲:“诶!”
桌上兩人同時停下動作朝他看過來。
林長橋笑道:“怎麼了,小臨?”
“算了,沒事。”謝臨搖頭。
他有些過于驚弓之鳥了。
即使現在事态未明,林長橋還能給他師尊下毒不成?
再說了,就算真下了毒,他師尊也是百毒不侵,何需擔憂?
正巧此時,弟子送來了茶水,謝臨便端起茶盞,準備喝口水壓一下繁亂的思緒。
突然一聲脆響,謝臨連忙轉頭看去。
隻見蕭應雪垂着頭,雙眼緊閉。陶瓷酒盞被他捏碎在手中,蒼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鮮血順着指縫蜿蜒流出,醒目刺眼。
謝臨豁然起身,喊道:“你居然給我師尊下毒!”
林長橋愣了一瞬後也跟着站起身:“不是,我為什麼要給他下毒?!”
他端起自己的酒盞抿了一口,頓時臉色大變,脫口而出:“合歡酒。”
合歡酒,修士們一般會在跟道侶結契的當晚飲用,是用于助興的。
這合歡酒是很久之前瑤池仙谷一位老祖研究的,據說是為了逼一位仙尊跟自己雙修用的,因為效果過于好了,就廣泛應用起來了。
也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這合歡酒無視修為無視體質,除非發洩出來否則就會一直受情欲折磨。
謝臨此時也顧不上禮節了,忍着怒氣道:“你為什麼給我師尊喝合歡酒!”
林長橋:“這誰知道,那酒都放一起,可能是匆忙間拿錯了嘛!再說了,知道是合歡酒他為什麼還要喝!”
“我師尊怎麼知道這是合歡酒啊!”謝臨反駁,“他又沒道侶,沒喝過合歡酒,他怎麼分辨得出來!”
“算了算了,先不争這個。”林長橋揮手,“趕緊想想現在該怎麼辦吧。”
就過去了這麼一會兒,酒勁就發揮了不少,蕭應雪鬓角的頭發已經完全被汗水浸濕了,呼吸聲也粗重不少。
林長橋想了想:“不然我給他找幾個人纾解一下得了。”
“這怎麼行!”謝臨當即表示反對。
“那你說怎麼辦?”林長橋攤手,“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隻能讓他自己熬過去了。”
“就沒有别的辦法了嗎?”
林長橋思忖片刻,嘶了一聲,說:“靈泉可以疏通血脈,再加上夜晚水溫冰涼可以緩解燥熱之感,應該會有點用處。”
“可是......”
“跟我來吧。”林長橋像是看出了他的顧慮,“我院子後面有一池泉水,我自己都沒有泡過。”
“珍、藏、的。”他一字一頓道。
“好吧。”謝臨勉強同意。
他攙起蕭應雪跟在林長橋身後。
路上,謝臨感覺自己跟背了個火爐一樣,黏膩的熱氣将他裹得密不透風,喘口氣都困難。
但他也顧不上停下來休息會兒。
盡管隔着層布料,他仍能感受到身側之人緊繃的肌肉,想必一定在遭受着更加難以忍受的折磨。
他隻想快些把蕭應雪送到泉水裡去。
終于到了地方,林長橋遠遠地止步,道:“把他送過去吧,我就不過去了。”
“多謝。”謝臨匆匆道謝。
将人放入水中之後,謝臨蹲在岸邊,小聲道:“師尊,我去一邊等你,你有事叫我。”
“嗯。”蕭應雪點頭,胸膛急劇起伏着。
謝臨最後看了他一眼,跑走了。
昏暗的夜色中,白色身影越來越遠,直到隻剩下一個模糊的點,蕭應雪才緩緩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