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東立馬跟着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這批柴刀要的很急……我,我可以加錢。”
“加錢?你能加多少錢?”吳父看着對方,眼神中帶着質疑。
隻見王東豎起三根手指:“我加三兩銀子!”
一支柴刀不過一百五十文錢,三兩銀子足可以多打二十把柴刀了,也可見對方要貨的心情急迫。
吳家父子一聽加了銀子,當下便有些動搖,但兩人卻十分一緻的看向顧青青。
而顧青青自然也不會和錢過不去,這樣的買賣哪怕累一點也是很值得的:“幹爹你來做主,要是您覺得劃算咱們就幹了。”
聽到這話吳父不再猶豫,隻管将這份難得的活接了下來,訂好了大王村明日午時來取十把柴刀。
待他将人送走後,顧青青才忍不住好奇的問道:“幹爹,你以前見過這個王東嗎?”
吳父搖了搖頭:“但是大王村的裡正我認識,以前他經常會來店裡買鋤頭鐮刀。”
或許是有父親和董修羽曾隐姓埋名的影響,這王東雖自稱裡正兒子,可身上卻一絲村裡人的氣息都沒有,顧青青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但吳家父子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兩人高高興興的開始準備打造柴刀的材料,顧青青隻好壓下心中的疑惑跟着忙活了起來。
既然是明日便要交貨,三人就必須連夜幹活。
一般打鐵需要兩個人配合,一人拿大錘,一人拿小錘,一般為師徒二人的老少搭配。
大錘需要力氣,小錘需要指揮。
而如今鐵匠鋪裡隻有三人,顧青青的體力自然無法勝任大錘,主要使用小錘為吳守業把控節奏。
好在鐵錠子都是事先準備好的,不用特意燒泥提煉。
整個晚上爐火不斷,吳家父子打着赤膊汗流浃背,顧青青脖子上挂着汗巾,時不時擦擦流下來的汗珠子。
整個晚上耳邊都是“叮叮當當”的聲音,直至天光大亮,最後一把柴刀的刀刃沒入水中,一股白色水汽騰升而起……
顧青青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這一幕,甚至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
一邊的吳父将最後一把柴刀打磨開刃,轉頭看着兩個年輕人眼下的青黑,便主動開口道:“你們兩個歇着去吧,剩下的我來就行。”
顧青青看了眼手心新磨出來的水泡,不由苦笑着開口:“算了,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裝刀把也能快些。”
坐在她對面的吳守業則掄了一宿的大錘,此時更是累的話都不想說,但也主動起身走到了父親身邊。
疲憊不堪的三人默默無聲的做着手上的活計,終于在午時之前将所有的柴刀完成。
看着地上一排銀光閃閃的柴刀,顧青青心中不由升起些許成就感。
這時,門外傳來了動靜,她下意識回過頭去,便見着王東從外面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個年輕人。
“吳老闆,吳小兄弟,顧小兄弟。”
“王大哥。”
衆人打過招呼,随後王東的視線便落在地上一排的柴刀上。
吳父坐在櫃台後頭沒有起身,隻是伸手示意:“賢侄可以先驗貨。”
見着三人一臉疲憊的模樣,王東也大緻猜到昨晚發生了什麼,便也不繼續說些客氣話,浪費雙方口舌。
隻見他轉頭向身後的年輕男子遞去一個眼神,對方立馬上前蹲在一排柴刀跟前。
年輕男子先是拿起一把掂量了一下,随後将腰上掖着的汗巾抽了下來,握住刀身輕輕一抹……
在他松手的刹那,汗巾竟落在地上成了兩瓣,年輕男子的神情間明顯露出一絲意外,随後他用手指彈了彈刀身,在靠近耳朵。
光是這幾下顧青青便能确定年輕男子是個懂行的,而這樣的人又怎麼回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家人……
可又會是什麼人呢?
正當顧青青猜測之際,年輕男子将十把柴刀檢查好,起身朝着王東輕輕點頭。
王東的臉上立馬露出笑來,從袖子裡掏出一個錢袋遞到吳父跟前。
“這裡頭是五兩銀子,吳老闆稱稱。”
吳父打開錢袋把銀子倒在桌上,将錢袋遞了回去:“不必了,信你。”
王東:“吳老闆好氣量。”
如今錢貨兩清,王東自然不會多留,他和年輕男子将柴刀裝進背簍,道了聲再會便要出門。
看着兩人挺拔的背影,顧青青心中卻越發明朗,竟鬼使神差喊出一句:“俗話說刀劍無眼,二位可要小心。”
走到門口的兩人猛然回頭,年輕男子一臉陰沉,右手摸向側腰,而王東卻立刻伸手将他的胳膊按住。
隻見他臉上雖然帶着笑,但笑意卻不達眼底:“顧小兄弟所言極是,隻是亂世之中,隻有手上的刀劍才能讓人安心。”
顧青青直視對方:“刀劍于虎狼之手自然叫人不安,但若能斬殺虎狼便是安心。”
聽到這話王東卻是笑了,他轉過身來朝着顧青青彎腰作揖:“顧小兄弟請放心。”
随後起身往外走去,而顧青青站在原地沒再出聲。
主仆二人出了吳家的店鋪,王東長長的舒了口氣:“他應該是猜到了什麼。
走在他身邊的年輕男子忍不住壓低了聲音開口:“少爺,要不要找人……”
被叫做少爺的王東卻搖了搖頭,他能感覺到,這人應當不會說出去,況且已經到了這個時候……
似乎想到了什麼,王東的目光閃爍,神色間帶着堅毅。
“先不用在意他,這個節骨眼上決不能節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