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被他掀一踉跄,還是在林氏的幫助下才站穩。
“小夏,現在該怎麼辦啊?”
江夏也忍不住皺起眉頭,的确有人留下,但沒想到留下的是個瘸老頭,而且脾氣還這麼不好。
站在原地,左手攥拳抵在唇邊,眼睛四處觀察着,然後往堂屋旁邊,水缸不遠處的茅草屋走去,推開門,裡面一片漆黑。江夏拿出火折子,輕輕吹了一口氣,火焰的光芒照亮了面前的環境,果然是廚房。
“小夏,你……你這是準備直接偷嗎?”跟在她身後走進來的林氏壓低聲音問。
江夏沒有回答,隻将身上背着的背簍交給林氏,舉着火折子在廚房檢查着。
米缸裡還剩薄薄一層底,江夏伸手抓了一把,還沒怎麼用力就将那米碾碎了,看來這米有些年頭了。旁邊的架子上還放着幾個麻袋,袋子很癟,軟趴趴的立在架子上。江夏拿起一個看,是黃豆,另外兩個一個是黑豆,一個是米糠。都不多,估計三個袋子合在一起,也沒有五斤重。
竈台旁邊地上有明顯爬行的痕迹,但這幾樣東西還在,還沒吃完,估計就是那老頭夠不着,米缸太深,架子太高。
江夏從角落裡拖出一個空麻袋,将米缸裡的米都倒了進去,和架子上的三個麻袋一起,放在自己腳邊。
“這……小夏……”林氏看着江夏一頓忙活,又不知道她想幹什麼,隻能緊張又無措的站在一邊,眼神時不時看向門口。
江夏又翻找起竈台旁邊的罐子,裡面還有一些鹽巴,與後世潔白如雪,粒細如沙的鹽不同,也與她們這段時間使用的,略帶灰色的粗鹽不同,這鹽中混雜着黑色的泥沙,凝聚成團塊狀。
江夏隻看了一眼,就皺眉放了回去。
他們現在使用的鹽,質量算不得很好,鹹味不純,但至少還能看出這是個鹽。面前的鹽,江夏實在很不願意承認是鹽。
門口傳來拖動的聲音,轉頭看去,就見那老人帶着他那闆凳腿,爬了過來,看到江夏在翻自家廚房,腳邊還放着幾個麻袋,目眦欲裂,暴喝出聲:“你個狗娘養的賊娃子,敢偷我家的東西!找死!”
說着就将手中抓着的闆凳腿朝江夏扔了過來。
江夏連忙蹲下身,闆凳腿從她頭頂飛過,砸在一旁的牆上。
“你一個老頭,反正也要死了,這些食物不如給我們。”江夏站起身,語氣譏諷地說道。
神情冷漠地看着門口地上的老人先是一愣,後又勃然大怒,“小崽子,老子今天就算瘸着腿,也要弄死你。”說着就朝江夏的方向爬去。
可是一個瘸腿的老人怎麼可能比得過四肢健全的江夏,更何況這段時日在林中奔波,她的體能也得到極大的加強,輕輕松松躲過朝她撲來的老人,接着就用菜刀抵在他的脖子上。這是她在竈台上拿的。
“還敢動嗎?”江夏冷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老人支吾半天,狠話到嘴邊又被他給咽了回去,頭上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不知是爬過來累的,還是被江夏給吓的。
“這樣才對嘛。我們好好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知道嗎?”
老人點點頭,“那我問你,這村裡除了你,還有幾戶人家有人?”,看着老人又想開口說不知道,江夏直接打斷他,“别跟我說你不知道,你門口的水缸裡水還是滿的,這幾天又沒有下過雨,你一個瘸腿的老人還能自己挑水去不成。”
老人一愣,沒想到江夏竟然通過他家水缸知道這村裡還有人。
“你要不說呢,我也不勉強你,這些糧食雖然不多,但也能夠我們吃幾天的,你麼?能不能活到明天還不一定呢。”江夏說着,手中的菜刀似乎離他更近一步。
老人果然很快招架不住,統統吐露出來,“還有三戶!”
話一旦開口,剩下的就很難再保留了,“除了我,村北邊的老八貴和媳婦,還有南邊的張二賴,給我打水的就是張傻。我是腿不行,他是腦子不好。小時候發熱,把腦子燒壞了,成了傻子,總被村裡小孩欺負,我幫了他幾回,他就認得我了。他爹娘逃命的時候沒帶上他,他就天天往山上跑,時不時會來我這裡,幫我打些水。”
老頭一股腦的将話都說了出來,看着江夏,“我沒騙你,就我們三戶了!老八貴是身體不好,動不了了,他媳婦又不肯走,就陪他一起在村裡熬着。能走能動的,全走了,誰願意留在這裡等死啊!”說到最後一句,老人悲痛的嚎啕大哭起來。
看着面前哭得眼淚鼻涕到處飛的老人,江夏嫌棄的站起身,“好了。看在你老實交代的份上,你的這些糧食我就不拿了。”
老人一愣,流出的鼻涕在空中形成一條粘稠的銀絲,随着他的抽噎一顫一顫的晃動,眼看就要滴到他因為驚訝而張開的嘴巴裡。
江夏撇過頭,不再看他,從林氏手中接過背簍往外走去。林氏也緊跟着她走了出來,“小夏,你剛才都是……是吓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