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巴掌呼在嘴上按住他沒來得及脫口而出的三個字,身量高一些的小衙役繃着面皮一臉緊張。
好在這家夥是及時住嘴了,倒是不計較自己被呼了一巴掌,扯下他的手,張嘴,得意勁兒幾乎快要溢出來:
“胡小六,給錢!”
撇嘴從自己懷裡掏出半吊錢,胡小六滿臉的不情願:
“你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王小五手一擡就要接住那半吊錢:“這怎麼能叫瞎貓碰上死耗子,這是本事!”
“欸?”
他還在得意,眼前忽然落下一道陰影。
“啪!”
劈手奪去半吊錢,順手在胡小六腦袋上來了一巴掌,孫武轉身就走:
“衙門禁賭。”
“不是,頭兒?”
下意識捂住自己被突襲的腦殼,胡小六傻眼:
“把錢還我啊!”
背着他們随手抛起那半吊錢,穩穩接住,孫武頭都不回:
“沒收了!”
“哈哈哈哈哈!”
王小五抱着肚子,笑到轉筋:“哎喲,哎喲,胡六,你說你,活該不?”
胡小六氣急敗壞:“這是你的錢!”
“給出去了就不是我的了!”
“那這不算,你還輸我半吊!”
“這怎麼不算,我都給出去了,有本事,你去找頭兒要!”
“你!哎呀!”胡小六氣得直跺腳。
他就算有那個本事,也沒那個膽子。
誰不知道,衙役班頭孫武那是野路子出身,正經八百的土匪。
招安前,那是十裡八鄉有名的“吃人虎”。招安後,兩年就憑着一身的本事從縣衙爬到郡守府。
插科打诨倒沒什麼。他主動收到手裡的東西,誰敢動?
那不是虎口奪食嘛!
“孫武。”
不遠處的馬車裡忽然傳來一聲喚。
腳下步子一滞,孫武眼神掃過驟然安靜下來的衆人,不敢耽擱,迅速趕到馬車邊。
“老爺。”
半卷的青帷簾子漏出車廂内一點涼氣兒,繡着金線的錦靴踢踢門框:
“這是到哪兒了?”
“進了虎牢山,快到蘇州地界了。”
“呦~虎牢山。那就繼續往前走吧,今天能到蘇州?”
孫武面色泛青:“老爺,這恐怕不容易……”
車廂内錦繡堆裡的人卻是一聲冷笑:
“知道不容易,還不趕緊上路!”
“要是再有一次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整夜在馬車裡委屈的,可沒有機會饒你第二次!”
垂頭遮住自己鐵青的一張臉,諾諾應是,孫武小心退開,立刻招呼衙役們收拾東西上路。
幾十人慌慌張張翻上馬背,孫武走在最前頭領路,陰鸷的目光四面掃視着山路。
倒是和他當年離開的時候不一樣了,林子茂密得多,郁郁蔥蔥,看不清深淺。
壓着怒火深吸一口氣,孫武提起兩分精神,暗暗在心中期待。
虎牢山,虎牢山。
就算少了他這個“吃人虎”,兩年時間,總該養出一頭新的兇獸,少不得要攔路打打牙祭。
隻要他們來,無論多少人,他都能借着機會給這煩人的老東西一點好果子吃吃,總好過被他折磨一路!
按捺住滿腔躁郁,孫武揚鞭一甩:
“駕!”
為了跟上前頭的速度,他身後的衙役們有樣學樣:
“駕!”
幾十匹馬踏在地上激起一片塵土,驚起幾隻山路邊的林中鳥,清脆鳴叫回蕩在半空。
連山頂都聽得一清二楚。
“大當家的!”
頭上插着草環的壯漢闖進堂屋,惹來衆人側目。
“急什麼!”
高大健碩的身影擡手止住他的慌張。
“慢慢說。”
壯漢擡手扯一把頭頂的草塞進嘴裡嚼兩下,混着遞過來的白水緩上一口氣。
“郡守。”
“郡守進虎牢山了,就在咱們眼皮子底下。”
“這麼快。”
比壯漢還要高一頭的身影走下虎皮座椅,大步靠近,被日光照亮的面容淩厲又柔和。
“他們有多少人?辎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