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需要許世安發話:“陛下所言甚是。”
于是召适齡女子入宮,但這皇後的位置還是空了出來。景澤還年輕,一國之母的位置難以定奪,便等到之後再議。
充盈後宮不久之後便傳來後妃懷孕的喜訊,十月之後就抱出了個孩子。
太醫說是皇帝親生的小公主,皇帝也認這是她的女兒,但這樣荒唐的消息誰會相信,一時間流言蜚語四起。
許世安大怒,以禍亂皇帝威嚴的罪名,殺雞儆猴地誅了謠傳者三族,自此沒人敢說不是。
人們不得不相信,真龍天子也許就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能以女子之身讓後妃懷孕。
在許世安的擁護下,景澤大大方方地在百官面前上演了一出指鹿為馬的把戲,沒有人敢懷疑。
得知許世安帶兵謀反後景澤也遣散了後宮,但幾位妃子發誓無論死活都要跟在陛下身邊。景澤知道她們離開了這裡可能也無處可去,便默許了她們最後的陪伴。
隻有一人不在,那就是所謂誕下了小公主,備受寵愛的皇貴妃。
景澤和她關系最好,現在不免覺得有些心寒。但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她也沒辦法責怪誰,畢竟連她自己聽到許世安攻進皇城的消息,也是吓得兩股瑟瑟發抖。
不多時,她聽到了宮外的躁動。
一陣兵荒馬亂聲中,大殿的門被推開。許世安孤身一人踏入正堂,身披盔甲,手持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劍。
也是啊,對付景澤,許世安一人綽綽有餘。
此時此刻,景澤已經年十有七。
“世安何故至此?”
景澤假裝淡定,想像幾年來應付場面練就的演技,平靜地對待許世安以及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一切。但她話語中的顫抖出賣了她,當她得知許世安謀反的刹那,就注定難以平靜。
讓她害怕的不是兵戎相見的聲音,也不是從門外傳來的那股抹不去的血腥味,而是許世安背叛本身。
怎麼可能呢,是誰都有可能,唯獨不該是許世安。
這天下許世安想要,景澤完全可以毫無怨言地讓給她,為何要來搶呢。
幾日的難眠和食不下咽讓景澤脆弱得像一張紙一樣,看到許世安她壓抑不住自己的驚恐和憤怒,她猛地站起來,卻因為動作太大眼前一黑。
退後了幾步穩住身形,景澤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竟是聽到了許多吵鬧紛雜的聲音。
這聲音和私兵包圍朝堂的喧鬧聲卻不一樣。
是她從來沒聽到過的喧嚷聲。
景澤猛地睜開眼,卻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那高堂之上。
周圍的人衣着打扮古怪,比夏日騎射的短打裝扮還要簡練。有的人剃了頭發宛若流放罪犯,有的人披肩散發如同遊街囚徒,隻不過面容幹淨,倒不像是那流寇之類。
這,這是何處地方?
是許世安用了什麼巫術,将她流放到邊疆了嗎?
景澤在注視他們,他們也在看景澤,臉上露出驚奇的目光,叽裡咕噜地說着景澤聽不懂的話。
恍然間在人群中,景澤看到了一個眼熟的身影。
那是許世安,同樣身穿與周圍人相似的奇裝異服,手裡不見那柄染血的寶劍。
許世安顯然也已經看到了景澤,正快步向她這裡走來。
景澤吓得不輕,她本來就好幾天寝食難安,害怕許世安對她不利。先如今突然出現在陌生的地方,完全搞不清狀況的景澤陷入了混亂。
在高堂之上看着辦公案桌上的傳國玉玺,景澤多少還能感受到身為一國之君的尊嚴,可是現在被這群怪人圍觀起來,她再沒了半分底氣。
往後退了一步,景澤腳下一軟跌倒在地。
許世安已經走到面前了,她要幹什麼?
景澤如同驚弓之鳥,她一把拍開許世安的手,用最後的力氣叫嚷威脅着:“許,許衡!你畜養私兵,意圖謀反,該當何罪!朕,朕當誅你九族!”
她直接叫了許世安的姓名,已經是口不擇言。
許世安在她面前站定,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震驚,慌張,還有景澤無法用語言描述的複雜神情。最終許世安笑了笑,似是怅然似是玩笑地說道:“可是陛下,時代變了。”
是她能聽懂的口音,卻是她聽不懂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