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世安把遊戲機還給景澤後沒再多說什麼,再度躬腰施禮後退出了衛生間。
拿着遊戲機,此刻景澤也開始覺得這東西燙手了。
她當然知道自己做的不對,不然也不會背着許世安玩了。這東西實在新奇刺激,還容易上瘾,比投壺下棋之類的遊戲着迷多了。
景澤曉得玩物喪志的可怕,曆代先皇就有一位沉迷樂曲,整日不上朝理政隻喚民間教坊裡的樂娘來探親奏樂。
景澤一直提醒自己不要犯先人犯過的錯誤,因為她的大楚就是被這些先人敗壞到無力回天的地步。現在一看,自己藏起來玩遊戲還多說能說是心虛,被抓個正着還不服氣可真有點重蹈先人覆轍的意思了。
可是啊,盡管如此心底還是有個聲音在小小地叫屈,她從來沒接觸過這些東西才會因為新奇而着迷。如果世安不一直藏着不讓她知曉這些玩意的存在的話,說不定自己也不會那麼渴望。
欲望都是越壓抑越強烈的嘛。這個遊戲機她覺得新鮮有趣,可在現在的世界,似乎是小孩子都不屑玩的東西。
但她也知道這都是借口,現在世安生氣了,可不能放任不管啊。
因為身份尊卑的差異,許世安就算生氣了也不會直接對她破口大罵。
其實曆代也是有過賢臣為勸解君王直接破口大罵的,好在賢臣遇賢君,當時帝王雖然氣得不輕卻也沒有責怪大臣,反而成就一番佳話。
所以景澤覺得,世安直接對她生氣也沒什麼的。
像這樣反過來對她認錯後一聲不吭地離開,留景澤一人反省,反而讓她坐立難安。
景澤做了幾個深呼吸,一個成熟的帝王的責任,說不定也包括了安撫勸誡失敗的臣子脆弱的内心。
她對着鏡子照了照自己,這幅披頭散發成何體統的打扮她已經看得習慣了,但為了展示自己認錯态度的誠懇,景澤還是想給自己梳一個整齊體面的發型。
但是太複雜了梳不好,遂放棄。
景澤開門出去,看到許世安又抱着電腦噼裡啪啦地不知在寫些什麼。
“世安。”景澤呼喚着對方,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自然地坐在許世安身旁:“是朕不對啊,不該對你着急。”
許世安不會像一般賭氣生氣的人那樣裝聽不見,她把電腦放在一旁,鄭重地起身對景澤行禮。
“非也,陛下聖明,怎會有錯。”
哎呀,又說這種話。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景澤把許世安拉着坐下,“此事的确是朕之過,沒能理解世安的良苦用心。”
“非也,是臣過于嚴格,沒有考慮到陛下的需求。”
呀,許衡!怎麼那麼難搞。
景澤開始扣沙發。沙發套的邊緣有着一條條擰起來的流蘇裝飾,景澤在感到難辦時不由自主地搓着流蘇,把打結的地方搓開。
如果是小時候的自己,恐怕已經被許世安的态度吓得要哭出來,拽着她的衣裙承認是自己的錯了吧。
現在卻有點心煩意亂,景澤的心也為自己的變化感到不适應。
曆史上有不少皇帝在在位初期選賢舉能,廣聽納谏,成為寬容仁慈的好皇帝。但随着被權力浸淫的時間加劇,逐漸變得專制獨斷,聽不進臣子的意見,甚至開始驕奢縱欲。
自己不會也要變成那樣的人吧,不行不行。
年少時期許世安對她的教導還銘記于心,景澤清楚許世安是比她博才得多的人,自己不能寒了賢士的心。
景澤主動把遊戲機交出去,說以後自己都不碰這東西了。
說罷,又覺得有些舍不得。可君無戲言,話都說出去了,也隻能默默在心底滴血了。
許世安這才看起來好一點,開始教訓景澤玩物喪志的可怕。
“但是啊世安,朕将學的東西如此複雜,若不勞逸結合怎麼受的了呢?”
“陛下說的是。”盡管許世安不想讓景澤碰這些東西也不得不承認,一直高壓着逼迫景澤隻會起到反作用。
“但這種沒有營養的東西還是不要再碰得好,”許世安把遊戲機鎖進櫃子裡,“陛下想要放松,臣可以幫忙尋求其它方式。”
景澤可惜地看着遊戲機,不知下次和它見面得是何時了。
把視線收回來,景澤看着許世安的臉。
從小便十分仰望的,亦師亦姐的許世安,随着自己的逐漸成長,身高差已經沒有那麼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