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柏林的春天，五月末天氣晴朗，我坐在河濱步道邊的長椅上曬太陽，施普雷河在陽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河邊的柳樹垂下長長的枝條輕撫着水面，仿佛在與河水低聲交談。輪椅裡的王傑尼拿着面包投喂水邊的野鴨，野鴨在水中遊過，留下一串串漣漪。

“爸，你看這些小鴨子，毛絨絨的，好可愛啊，跟在媽媽後頭，哈哈哈……”王傑尼扔面包的時候看着小鴨子們憨态可掬的模樣，笑得開心極了，說要是爺爺奶奶也在這邊多好。

“你爺你奶巴不得以後都不過來這邊，縮進嬰兒車裡頭。”我笑着打趣。

這兩個月我爸媽他們都沒有回來這邊世界，他倆更願意持續待在蘆河村那邊，在回溯裡“返老還童”。

他倆渴望變年輕沒什麼好說的，反正這邊店裡的生意本來就沒什麼複雜之處，我們家不指望着中餐館能賺多少錢，所以就由着他倆。

我們搬來德國以後王傑尼過來這邊世界的機會多了很多，通常是隔兩三個月帶過來一回，他年齡小總要長身體的，我就算心裡盼望二兒子永遠是老爸懷裡的小乖乖也不會真的讓擁有越來越成熟心智的兒子維持着幼年的容貌和身體，那不正常。

王傑瑞那邊稍稍麻煩點，讓他跟女朋友分開幾個月不出現，在對面世界成長簡直是要他的命，他不止幾十次問我有沒有辦法改變他，讓他成為這個世界的人，跟爺爺奶奶還有爸爸一樣能在這邊世界變老，而不是反過來。

我是真的沒辦法，他爸隻是神通廣大，但并不是神，王傑瑞完全明白這個簡單的道理，他就是不甘心，不願意接受現實。

老爸從來都把最最好的交給他，也從未讓他失望，以至于他想要星星月亮的時候不會去想老爸是不是辦得到，而是一再催促老爸把梯子伸長、再伸長一點。

如果不是王傑瑞死乞白賴一再催促，像我這種懶惰的性格肯定沒有動力去四處尋找跟“衰老”和“時間”相關的魔法和詛咒類資料，這些東西很難理清頭緒，我在兩邊世界都翻看大量資料試圖找出點靈感，收效甚微。

所以說當爹真是上輩子欠了他們的，活該為他們操碎心。

我妹王采依這幾個月相對來說比較安穩，最起碼能乖乖去學校上學，課業能維持在可以接受的水平，省了我不少心。

德國這邊的初中課業真的輕松，所以她有大把時間去培養業餘愛好、跟同齡人玩玩鬧鬧社交，這會兒離她十五歲生日還有兩個月，她已經提前籌備上，給我們每個人都布置了禮物的種類，要求必須給她驚喜。

我妹偶爾古靈精怪，大部分時間裡笨得讓人心疼，大家深知她不是念書的料，我們讨論過，眼下這種狀态她能勉強念完高中就是極限，德國這邊的學校寬進嚴出，如果送進大學，八年十年畢不了業是輕輕松，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少幺蛾子。

沒有過分期待，于是她能老老實實去上課，成績中規中矩就也成了讓家裡人眉開眼笑的小小成就。

都說“長兄如父”，我靠自己個子夠高維持着家裡“哥哥”的人設，在可以預見的未來，我妹也會像王傑瑞一樣越來越成熟，變成一個大人，到時候會怎麼樣呢？

我也不知道。

“爸你在想什麼呢？”王傑尼摁着電動輪椅過來我身邊，伸出胳膊。

我把他從輪椅裡抱起來：“你姑過幾天有假期，想再去巴黎玩幾天，你去不去？”

王傑尼摟着我脖子在我耳邊嘟囔：“她還去啊，上回錢包給偷了不是生氣了好久嗎？提起巴黎沒一句好話。”

“去購物呗，估計下季度小裙子要上新，你姑乖乖念書攢點零花錢又燒的慌。”

“我不想去，”王傑尼伸手撓我頭發撒嬌：“爸，咱們去海洋館好不好，我想要隻虎鲸！”

“寶貝，海洋館不賣虎鲸的，咱們這邊也沒地方養虎鲸，短時間别想了。”

“帶回蘆河不行嗎？”王傑尼摟着我脖子不撒手，央求我：“爸你最好了！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

“蘆河是淡水，虎鲸是海洋動物，肯定不行。”我捏捏他臉蛋：“以後如果咱們搬家，去海濱城市或者海島落戶就給你弄虎鲸，好不好？”

“不好！”王傑尼皺眉：“我現在就想要。”

“等咱們家發達了，花錢開個海洋館，虎鲸白鲸都能養。”我隻好給兒子畫餅。

“那咱們家什麼時候發達啊？”王傑尼窮追猛打。

我摸摸鼻子掩飾自己的尴尬：“在不遠的……将來。”

兒子啊，這世上有些東西涉及很多麻煩事，不光是錢的問題。

月末石門開啟前王傑瑞踩點趕回家，這次跟我去對面世界的隻有他和王傑尼。我爸媽不回這邊以後中餐館主要是蘭澤在負責，他已經熟悉了流程，就算離了朱莉也很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