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越澤那會還想,她那麼膽小,怎麼可能會堅持住。但離開鵬城後,馮越澤還是去查了鵬城的房價,那似乎是他一輩子也掙不來的錢。後來,他出了事故,徹底斷了所有的想念。
所以,當聽到過去的小學同學馮啟山告訴他,他看到馮洛嘉回來了,拿着行李站在家門外的時候,他怔了好久。
中午下班後,明明下着大雨,他可以不用離開就在汽修店裡休息的,但他還是開了店裡那台幾近報廢的舊摩托,淋着大雨便走了。
而且下意識去了馮家村,明明他已經不在馮家村居住許久了。
當他看到淋着雨的馮洛嘉時,他既開心又心疼,她真的回來了,但是,看起來好像很難過。
馮洛嘉進不去家門,他便把她接回自己家。他明明可以把她安頓在空着的民宿,又或者他自己去民宿住,但他卻還是想要和她一起住在這棟小房子。
馮越澤年過三十,卻忽然覺得平靜如死水的内心,此刻猶如少年時那樣沸騰起來了。
馮越澤在西江街外待了許久才回去,屋子裡靜悄悄的,他小心翼翼地走上樓,輕輕地打開了馮洛嘉的房門,見她還在熟睡,笑了下便又退出。
他回自己的卧室洗澡,淋着水的時候,他想,就這樣吧,她想待多久就陪她多久。
他答應過她的,他會是她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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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馮越澤昨晚很晚才睡,但今天還是一大早便起床了。
他進浴室洗漱好後,看着鏡子裡長着些絡腮胡的自己,他想,原來昨天他頂着這樣一幅樣子出現在馮洛嘉面前的啊。
莫名地突然覺着有些難堪,随即他拿出了放在鏡子後許久不用的剃須刀刮起了胡子。
等刮完了胡子,又覺着自己的頭發是不是有些長了,胡亂地抓了兩把,突然又想去剪個頭發了。
馮越澤與鏡子中的自己對視,忽然覺得這樣的自己真是矯情了。
他打開水龍頭,又給自己潑了一臉水。
等再次擦幹水漬後他才走出房門。
馮越澤站在馮洛嘉的房門前,輕敲了下房門,沒聽見回應,便又自然地推開那扇沒上鎖的房。
房門剛一打開,馮越澤便看見馮洛嘉仍舊躺在床上熟睡,他沒有走進去,隻是在房門邊站了一會又離開了。
他出了一趟門,來到了舊街上。這兒雖然叫舊街,但現在發展得也并不差,除了沒有大型商場,像小超市、菜市場、雜物店、小商店、餐飲奶茶店等等都幾乎應有盡有。
馮越澤來到一家發廊,因為太早了,那發廊還沒開門,但他認識發廊的老闆,也是他的小學同學,因為很熟,所以馮越澤一個電話把他喊起來幹活了。
被喊的人罵罵咧咧地很快就從發廊樓上的民房走下來,“你急着做什麼去,如果不是相親,我非給你剪個八嘎頭不可。”
馮越澤抽着煙笑罵,“滾你的。”
話雖然這麼說,馮越澤還是頂着個清爽的發型滿意地走出來的。
離開發廊後,馮越澤便去買他和馮洛嘉的早餐,他記得馮洛嘉過去很喜歡這邊老楊餐館的腸粉和雲吞,他各打包了兩份不同口味的回去。
馮越澤這一趟出門也快離開一個小時了,但他回來時,馮洛嘉還是沒有起床,買回來的早餐久放了不好吃,馮越澤把早餐放到餐桌上後便打算去喊她。
他再次敲了敲房門,這次用的力氣大了些,“洛嘉?”
仍舊是沒有回應,馮越澤推開了房門,走了進去,“洛嘉?”
他走到床邊,撥弄了一下她垂在床邊的手,這一摸,發現她燙得厲害。
馮越澤皺了皺眉,用手去量了一下她額頭的溫度,“洛嘉,你發燒了。”
馮洛嘉這會才有些迷迷糊糊地睜眼,但意識卻似乎不太清醒。
“我送你去醫院。”
馮洛嘉抓着他的手,“不要……”
馮越澤拿她沒辦法,先去拿了濕毛巾給她降溫,接着電話聯系了鎮上的醫生上門診療。
這醫生也是鎮上的人,開的診所就在西江街上,因為也是熟人,所以便答應了上門出診。
馮越澤在醫生來之前便給馮洛嘉量了體溫,三十九點八,快燒到四十度了。
馮洛嘉覺得頭很痛,意識慢慢清醒後她也知道自己發燒了。她已經很久沒有生過病了,就連疫情的時候她也從來沒有感染過病毒。此時突然發燒,讓她對這種身體上的難受感到非常地不适,胃部甚至有些想吐。
她看着忙前忙後的馮越澤,扁嘴不高興地說:“我想吐。”說完又難過心酸地抿着嘴。
馮越澤看了眼她的表情,“不許哭。”說着又把一條嗽口水遞給她,“刷牙還是漱口?一會醫生來了會給你打針,先吃點東西。”
馮洛嘉忍住想哭的沖動,呆呆地思考了一會,說:“我還是刷牙吧,我還要洗澡。”
“隻能刷牙,不能洗澡。”
馮洛嘉頓了頓,“哦。”
回到家鄉,馮洛嘉覺得自己似乎失去了作為人的基本生存能力,她隻能呆呆地根據馮越澤的話把該做的事情都做完。
等洗漱好,吃了馮越澤買的早餐後,馮洛嘉便躺到一樓的沙發上,沒一會,醫生便到了,他給馮洛嘉打了點滴,朦胧中,她聽見這醫生問馮越澤——
“這是洛嘉嗎?”
“嗯。”
“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剛回來就生病了。”
……
這醫生也是熟人嗎?
馮洛嘉迷迷糊糊地想,回到家鄉,原來還會有人認得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