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欣的眼睛微紅,胸口起伏不定,看起來是氣急了。
“你是我的女兒,有什麼資格說不需要?”
靳舟明顯感覺到臉頰處傳來一股麻痹感和微微的熱意,看來對方這一巴掌并沒有手下留情。
她輕輕将手上的碗筷放好。
“希望您知道,在成為女兒之前,我首先是一個人。”
林欣嗤笑一聲,似乎對這個說法感到不以為然。
從幼兒園到小學,再到後來的大學、出國。
靳舟的哪一個人生階段離得開她的努力,她的付出?
“你是一個人?那你知道為了培養你長大成人,這些年我花了很多錢嗎?”
深深的無力感襲來,靳舟歎了一口氣。
“錢我會還給您的。”
林欣轉頭看她:“你說什麼?”
靳舟站起身來:“我說,錢我會還給您,還希望你不要過度幹涉我的生活。”
林欣隻覺得胸口一股氣息上湧:“你再說一遍?”
靳舟沒有再繼續争辯:“我還有些事就先走了,您慢慢吃。”
說完,她毫無留戀地轉身下樓。
沒想到林欣又追了上來。
“你知不知道媽媽這是為你好,你早晚要結婚的,越年輕才越有挑人的資本。”
靳舟停下腳步,認真道:“我有自己的事業,不用依靠别人也可以活。”
林欣的臉色一變,她壓低聲音問:“你是不是還喜歡女人?”
靳舟避開她的眼神:“總之,您别再繼續給我物色相親對象了,我不會見的。”
林欣心中一涼,肯定道:“你又喜歡上女人了。”
靳舟不喜歡女人,也不喜歡任何人。
她也不想解釋什麼,隻說了一句:“您别多想。”
林欣卻不相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女人和女人在一起像什麼樣子?”
“你喜歡的人是蘇赟嗎?是劉律師嗎?還是你的當事人?”
話到最後,越來越尖銳,也越來越離譜。
“那個女人為了錢和你在一起,用完你就一腳踹開,那些狼狽的日子,你全都忘了嗎?”
靳舟的心髒傳來一股刺痛。
眼前浮現出江予淮面無表情的臉。
暗無天日的時光仿佛又一一在腦海中重現。
“您别說了。”
林欣不依不饒:“是被我戳中痛處了?那就别去幹這種惡心的事情,你知道我當時知道你和那個女人在一起的時候有多絕望嗎?”
被自己的母親覺得惡心是一種什麼體驗呢?
靳舟隻覺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氣,眼前的視線也昏昏沉沉的。
說不上來是因為昨天的宿醉,還是因為最近一段時間過于勞累。
最後,她隻說了一句:“媽,我有些累了,最近一段時間就暫時先不見面了。”
林欣的理智徹底崩斷:“你要和我斷絕母女關系是嗎?那好啊,那你永遠不要再回來!”
靳舟越過歇斯底裡的母親。
砰的一聲,門打開又閉合。
“我就當沒有過你這個女兒!”
所有刺耳的聲音被關在那個讓人窒息的空間裡。
靳舟長舒了一口氣,但心中卻并沒有感覺暢快許多。
因為她清楚,林欣說的話是事實。
盡管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并不是她主動要求的。
但到底是因為她才有了她。
也正是因此,再怎麼吵架,再怎麼窒息,她也始終無法狠下心來對她說出最傷人的話。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林欣沒再追出來。
天上下起了綿綿雨,心中的某個地方似乎也在悄悄下着雨。
靳舟注意到自己的情緒低落。
其中有母親的原因。
但更多的或許還是因為——
江予淮。
她還愛她嗎?
似乎不愛。
那她對這段感情釋懷了嗎?
無疑沒有。
盡管已經六年過去,靳舟也依然想站在江予淮的面前親口問一句。
“為什麼?”
靳大律師難得想逃避現實,回到家便把自己灌了個酩酊大醉。
夜色漸深的時候,一陣敲門聲響起。
靳舟邁着昏沉的腳步去開門。
“誰?”
“是我。”
不明不白的回答,但到底是個女聲,靳舟懶得再打開鏡頭看。
随手便開了門。
讓人意外的是,門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下午好不容易才送走的‘瘟神’。
靳舟有些遲疑:“江予淮?”
那人擡眼看她,面上挂着細膩溫柔的笑容。
“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