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舟拍了拍身前一個女人的肩膀。
“您好,方便問下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女人随口回答:“我也不清楚,不過聽說住院部好像有人持刀傷人。”
聽見這句話,崇大強的面色有些微妙的變化。
靳舟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她微微皺起眉頭:“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
女人回過頭看了她一眼,思索道:“不太确定,好像就在幾分鐘之前。”
靳舟繼續追問道:“受害者是女性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你問問别人吧。”
“……好,謝謝。”
女人轉身離開後,靳舟轉頭看向崇大強,有些嚴肅道:“你是不是和劉志說了什麼?”
崇大強立馬大聲否決:“沒有。”
越是這樣,反而越讓人生疑。
靳舟頓了一下,然後才試探着開口:“你叫來了劉志?”
崇大強退後了兩步,他眼神閃避,下意識地摸了摸嘴唇上方的胡須茬。
神态和動作透露的信息遠遠比話語來的多,盡管他沒有說話,答案也已經浮現而出。
劉志來了醫院。
目标是依然卧病在床沒有任何反制能力的崇笙。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靳舟的心中湧上一股寒意,她深吸一口氣,打算立馬趕回病房。
這時,崇大強卻突然開口:“等等,你不能走。”
靳舟沒作回應。
崇大強便直接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話中帶上了一絲惱怒之意:“你沒聽見嗎?我讓你不要走。”
靳舟冷冷看他:“你想幹什麼?”
嚴肅起來時,靳舟的眉眼之間便帶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崇大強的語氣下意識弱了幾分。
“沒什麼,就是人夫妻倆才剛見面,說不定要好好親熱親熱,你去幹什麼?”
這句大白話有些粗俗,但意思卻很明确,理解起來算不上什麼困難。
挽救一段破碎的婚姻,生米煮成熟飯确實是最簡單直接的辦法了。
但這自然隻是崇大強想象之中的簡單直接。
因為即便在婚内,女性也具有完全意義上的性自主權力,如果劉志真的不顧崇笙意願與之發生關系,那麼同樣也是可以以強奸罪論處的。
更何況崇笙已經打定主意要離婚,也确定要追究劉志的責任,兩人早已注定是敵人而非曾經的夫妻。
如果劉志真的聽了崇大強的話做出這種事情,那麼事态會惡化到持刀傷人的地步也是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的了。
靳舟嘴唇緊抿,目光在崇大強和廖晶蓮之間來回移轉卻沒有說話。
那陣驚愕的勁頭過去,心中隻剩下一股無法言說的荒謬之感。
明明這件案子算不上複雜,按照規劃,離婚程序會很快走完,劉志也會受到應有的懲罰。
現在卻因為這既蠢又壞的兩個人産生了這麼大的變故,如果崇笙真的……
靳舟攥緊拳頭。
“你們也聽見了,住院部有人持刀傷人,就不擔心持刀的是劉志,受傷的人是你們的女兒嗎?”
廖晶蓮小聲嘀咕:“不可能,劉志有分寸的,兩個人好好的說話,他怎麼可能會突然拿刀傷人呢?”
靳舟無情地戳穿了她的自我安慰:“對于一個暴力成性的人來說,傷害隻有一次和無數次。”
廖晶蓮被堵了一下,垮着臉沒再說話。
崇大強卻不以為然:“隻要笙女子願意好好說話,女婿自然不會動手,但如果她一直擺着臉子,受點教訓也是應該的。”
見他們如同未開化的頑石一般,聽不進去任何好言相勸。
靳舟垂下眉眼,再開口時話中已經帶上了一股威嚴之意。
“崇大強,你可知道,故意傷害罪是重罪,最高可判處無期徒刑至死刑,如果有過指示包庇犯罪嫌疑人的行為,你也逃不過追責。”
廖晶蓮可不樂意聽見這句話,她立馬反駁道。
“大強又沒做什麼,不過是想讓兩個人重歸于好,所以勸了勸劉志,讓他過來看看笙女子,歸根到底我們不也是為了她的幸福嗎?”
對于死刑這個威懾力極強的詞語,崇大強本能地有些發怵,但他還是故作鎮定道:“說什麼打打殺殺的,又不是什麼大問題,讓劉志道個歉低個頭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靳舟的目光逐漸冷凝,她重複了一遍:“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由于常年浸潤在律法當中,靳舟的語氣低沉時便自帶一股隐隐的壓迫感。
崇大強咽了咽口水:“那不然要怎樣?夫妻過日子打打鬧鬧才是常态,還能離了不成。”
這句話聽起來實在算不上是一位稱職的父親,甚至很難稱作一個‘人’。
靳舟垂下眼眸。
作為崇笙的父母,崇大強和廖晶蓮對自己女兒的苦難視而不見。
一心隻想維系這段早已經支離破碎的婚姻。
靳舟不清楚是什麼樣的環境造就了他倆重男輕女的觀念和太過傳統扭曲的婚戀觀。
但思來想去,有一件事情卻是可以确定的。
他們所做的事情,是為了自己的臉面,是為了錢,卻唯獨不是為了崇笙的幸福。
見靳舟沉默,崇大強大着膽子道:“我就做了這些事情,沒殺人沒犯法,你可别想吓唬我。”
靳舟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沒再說話,轉身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