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了,會打過來的電話基本上都是工作上的急事,靳舟沒多想。
電話接通,對面卻遲遲沒有傳來聲音。
靳舟禮貌地自報家門:“你好,我是靳舟,請問有什麼事嗎?”
對面的呼吸聲沉重了些許,但依然沒有開口說話。
靳舟皺了皺眉,估計是什麼詐騙電話,她準備挂斷了。
就在這時。
一陣熟悉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來。
“靳舟。”
即便隻有兩個字,即便經過音頻軌道的扭曲,人聲會變得有些失真。
靳舟還是瞬間聽出了獨屬于江予淮的嗓音。
就如同林間劃過的山泉水般,十分清澈純粹,但又帶着一股冷冷清清的涼意。
她頓了一下,公事公辦地開口:“這麼晚了,江醫生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江予淮沉默了,聽筒中便隻剩下夾雜着夜風的呼吸聲。
仔細一聽,又似乎能聽出隐隐約約的音樂聲。
對方這是——在酒吧?
江予淮不說話,靳舟便直接終結了話題:“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挂了。”
“等一下……”
江予淮急急忙忙地開口,但很明顯,她根本沒想好自己要說什麼。
于是猶豫了半天,她隻輕聲說了句。
“我喝醉了。”
靳舟輕描淡寫道:“哦。”
時間确實不早了,不過前女友是在酒吧還是在哪裡這種事情還輪不到她來操心。
江予淮又說:“我在酒吧。”
這句話裡有着淡淡的試探意味,靳舟覺得有些好笑。
“是嗎?那祝你玩的開心。”
她毫不猶豫地挂了電話。
沒太把這個意外當回事,靳舟喝了口溫水。
和往常一樣,準備躺下睡覺。
但電話的鈴聲又響起了。
她拿起手機,掃了一眼屏幕上面的号碼。
「135xxxx4008」
還是剛剛的号碼,毫無疑問,自然又是江予淮。
如果早知道是江予淮的話,靳舟一定不會接起那通電話。
但這不是對方常用的号碼,便未免有些防不勝防。
靳舟皺了皺眉,下意識地思考起江予淮為什麼要用這個手機号打電話過來。
反應過來才想起那人的手機号已經被自己拉黑了。
鈴聲還在不知疲倦地響着,靳舟垂下眼眸,不合時宜的想起了從前。
在剛分開的那段難挨的日子裡,靳舟經常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或許是思念壓抑不住,或許是從幸福到絕望的落差感太強。
她總以為自己和江予淮沒有走到那一步,還有轉圜的餘地。
這種想法在落地f國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明明還有電話卡、入學手續、租房一大堆的瑣事壓在身上。
可站在鐵塔下,面對着不同膚色不同語言的異鄉人,耳邊聽着悲傷悠揚的音樂,她的腦中就是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江予淮的臉。
想起江予淮笑着對她說話。
想起江予淮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
靳舟緊緊地攥着手機,小聲地默念那一串數字,期望着手機能突然響起,期望着屏幕上面能再出現一次那個熟悉的号碼。
可江予淮很決絕。
她說要離開,就真的如同人間蒸發一般,沒再給她發過任何信息。
如果那時候……
這個假設沒有任何意義,因為沒有如果。
靳舟嗤笑了一聲。
她按下接通鍵。
對面照例是沉默。
“現在很晚了,江予淮。”
靳舟的聲音很淡,仿佛隻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
“抱歉,打擾你休息了。”
江予淮的聲音刻意放輕了,似乎在對一個半夢半醒的人說話一般。
雖然這并沒有什麼意義,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即便這個人的前女友也一樣。
靳舟平靜地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江予淮頓了一下,“可不可以來接我。”
靳舟毫不猶豫:“不能。”
“靳舟……”
“現在太晚了,我一個人有些害怕。”
江予淮難得地展示出脆弱的姿态,語氣軟軟的,尾音微微上揚,就像是在撒嬌一般。
靳舟的心中沒什麼波動,近乎無情道:“江予淮,你是成年人,而且,我不是你的保镖。”
這句話說的不留情面,聽筒那頭果然沉默了。
“你自己打車回家吧,我先挂了。”
沒等江予淮再開口,靳舟直接挂斷拉黑一條龍。
看着終于變得幹淨整潔的手機桌面,她十分滿意。
這下總可以睡覺了吧?
避開傷口平躺下去,靳舟的口中發出一聲舒服的嗟歎。
然而,心還沒完全放下,才安靜下來不久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見鬼——
靳舟猛地起身,牽動到傷口之後口中不自覺地發出嘶的一聲。
顧不上在意可能開裂的傷口,她拿起手機。
「135xxxx2139」
不是剛剛的号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