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舟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應該是工作上的事情。
她試探性地接通:“你好,我是靳舟。”
電話那邊沒有聲音,但呼呼的風聲和隐隐約約的音樂聲倒是和剛剛的兩通電話如出一轍。
很明顯,來電的主人又是那一位。
靳舟把手機拿遠了一點。
确實不是剛才的手機号。
這是什麼意思?
江予淮轉行賣手機卡去了嗎?
靳舟被這個冷笑話冷到了。
她歎了口氣,認命道:“江予淮,我要挂了。”
“等一下……”江予淮有些着急,音量猛然放大,氣息聲近的如同打在耳畔一樣。
“嗯?”
靳舟等待着對方的下文。
江予淮淺淺地呼了一口氣,似乎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麼難以啟齒的話,正做着什麼心理準備一般。
然後,她說。
“靳舟,我想見你。”
确實是不該啟齒的話。
靳舟沉默着。
這麼多年來搭讪的人不少,有一個接一個的,她全部都圓滑得體地打回去了。
如果實在不行,還可以破口大罵,讓對方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但對方是江予淮,終究還是有些不一樣。
不是不知道怎麼回複。
隻是,靳舟實在不知道對方到底是怎麼想的。
上次也是。
這次也是。
江予淮好像不明白她們現在是什麼關系,總是說些暧昧不明的話。
這種感覺實在很奇怪。
就好像隻有靳舟一個人被耍的團團轉,隻有她一個人在耿耿于懷一樣。
靳舟又一次喊了她的名字,這次的語氣十分認真。
“江予淮。”
江予淮應聲道:“我在。”
“我是你的前女友,分手時鬧得很難堪,老死都不必相見往來的那種。”
“不是在酒吧遇見,今天說想你,明天就能上床的暧昧對象。”
靳舟心平氣和道:“這件事需要我來提醒你嗎?”
江予淮愣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靳舟懶得再和江予淮玩醉酒吐真情的遊戲,她按了按太陽穴,有些疲憊道:“江予淮,我很累,你不要再打過來了。”
這次,靳舟沒有直接挂斷,反而是耐心地等待着對方的答複。
她知道,話都說到這個程度上了,江予淮一定會答應她。
而且對方是很注重誠信的人,隻要說出口的話就一定會遵守。
“好。”江予淮果然主動挂斷了電話。
靳舟松了口氣。
重新躺回床上,不再去想案子的事情,也不再去想江予淮意義不明的電話,靳舟放空大腦準備睡覺。
由于那道有些嚴重的傷口,蘇赟強行給她放了長假。
所以這半個月以來,除了在電腦上處理工作,靳舟基本上都是在睡覺養神。
雖然中途江予淮沒眼力見地跑過來了幾次,讓她感覺到有些困擾。
但總的來說,其他時候休息得還算順心。
睡眠太過充足的壞處就是,此刻即便是閉上眼睛,她的腦子也十分清醒,沒有半分睡意。
過了不知多久,靳舟重新睜開眼睛。
眼前是朦朦胧胧的黑,窗外的霓虹燈光打在玻璃上,留下流光溢彩的虛影。
房間裡很安靜。
在某個瞬間,靳舟對身體的感知似乎消失了,整個人高高地漂浮在空中。
心髒和血肉不屬于自己,情感也不屬于自己。
這種感覺——或許可以稱作空虛。
靳舟已經很多年沒有過空虛的感受了。
上一次,還是在江予淮剛剛離開的時候。
經曆過醫院的事情之後,靳舟也确定了一件事情。
或許是年少時的感情後遺症太過深重。
又或許是兩人分手時太過倉促,以至于靳舟對那個答案始終懷抱着一種執念。
總之,從結果上來講,她确實是放不下江予淮。
在聽見對方那句說‘我想見你’的時候,靳舟本應該保持平靜。
但現在看來,她顯然沒有達到自己的預期。
靳舟活動了一下右手,試圖以疼痛感來将這股莫名的情緒壓下去。
可事實上,傷口的疼痛沒有讓那股空虛的感覺消失。
其他的感情倒是一個一個都湧了出來。
愕然、不解、憤怒、怨恨……
卻唯獨沒有高高挂起、置身事外的從容。
明明是江予淮先離開的不是嗎?
是她先不要她,是她抛下她一個人。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不是嗎?
靳舟已經渾渾噩噩地度過了這麼多年。
在她終于說服自己接受沒有江予淮的人生,将一切視作過往的時候。
對方又心安理得地重新出現在她面前,如同什麼都沒發生一般說出那句‘我想見你’。
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