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杪第二天五點就醒了,她早早去漁村前接上了沈茂禾。
此刻才黎明拂曉,隻有一點隐隐的光源,風大得仿佛能将車頂掀翻。
殡儀館八點才開門,但幸好有館長托關系,幫吳杪聯系了熟人,七點半就提前來上班開焚化爐。
兩人在門外沉默着等了許久,沈茂禾仿佛徹夜未眠,失神的盯着窗外。
那麼高的人,不過一個小時就變成了方方正正的盒子回到沈茂禾的手裡,兩人再回漁村也不過才九點。
這一路的無言結束在了沈茂禾即将下車前。
“你後面打算怎麼做?”吳杪淡聲問。
“我打算留下,繼承她的賬号和她生前要做的事。”沈茂禾回答道。
吳杪:“那你自己的生活呢?”
“辭了,”沈茂禾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說:“她的遺願就是我今後的願望,留在這裡也沒什麼不好的。”
“那你還分得清你是你姐姐還是你自己嗎?”吳杪認真的問:“你會活成她的影子,失去自我。”
“可這不是我現在該考慮的事,”沈茂禾從口袋裡拿了包煙出來,她像同朋友閑談般說道:“就算不繼承她的遺志,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麼。”
“假如是你,你會做什麼選擇呢?”
吳杪與她對視,眼底沒有什麼表情,“我不會走她的路,我有我自己的路。”
沈茂禾笑了笑,點煙的手在發抖,“可我不是你。”
她沒有再說什麼,等手上的煙燃盡,轉身便抱着骨灰盒往回走,她還需要将這個消息告訴村裡的老人們,她必須獨自去面對這一切風浪,她和她們的身前再也沒有姐姐替她遮擋風雨,那她沒有别的選擇,她隻能成為姐姐。
吳杪坐在車裡,靜靜等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見,靜靜聆聽着村裡傳來的痛哭,她枯坐了很久,久到太陽已經高懸到頭頂,又向下落去,久到村裡響起了哀樂,久到平靜的村莊裡拄着拐杖的老人們面露悲容匆匆往外走去買紙錢。
沈茂禾不是她,沈茂禾的身後還有很多很多人。
吳杪的身後,空無一人。
這麼想着她的視線卻落在了車内的墨鏡上,略微一頓。
或許也有一個。
畢竟兩人昨天才差點吵一架。
吳杪收回視線,掉頭往酒店開去。
進酒店後她目标明确的去敲謝明瓊的房門。
沒有回應。
這裡的酒店隻能刷卡,直接開門進去是不可能的。
吳杪幹脆的打了個電話。
嘟嘟兩秒後被挂斷,房間裡并沒有傳來手機鈴聲。
吳杪站在門前抿了抿唇,眉心輕蹙。
恰好有走過的保潔,見到吳杪之後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話說道:“你在找住在這裡的客人嗎?她中午出門了還沒回來。”
吳杪問:“你怎麼知道?”
保潔阿姨說:“中午她說她的房間和旁邊房間都可以打掃,我都打掃過了。”
吳杪點頭道謝,轉身回了房。
謝明瓊的出門在她的意料之外,此刻對方電話打不通,人也不知道哪裡去了,那還不如在房間裡等她回來。
可又過了兩個小時還是不見謝明瓊的人影,這過程中吳杪又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是嘟嘟兩聲便進入無人接聽的留言狀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