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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來日方長[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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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筆收鋒時,顔清徽腕間傳來絲弦崩斷的銳響。他茫然望向案頭,墨迹淋漓的“其性如刀”四字,如同四把淬血的匕首,刺入他早已千瘡百孔的心魂。支撐他熬過敵國為奴、朝堂傾軋、摯友慘死的信念之弦,終于徹底崩斷。

緊接着,他仿佛聽見了遙遠記憶中,金銮殿梁柱斷裂的轟鳴——那日城破,烈焰滔天,十五盞象征顔氏百年清譽的蓮花燈,在護城河上燒成蜿蜒火蛇,咆哮着,最終吞沒了史官世家門楣上最後一塊“秉筆千秋”的匾額。火光映紅了他少年絕望的眼眸。

此後的日子,對赢昭而言,是漫長而絕望的淩遲。顔清徽的精神世界如同被狂風暴雨肆虐的殘破花園,徹底走向了崩解與錯亂。那些被他強行壓抑、深鎖的痛苦記憶碎片,如同掙脫囚籠的妖魔,輪番上演,将他困在無法掙脫的夢魇裡。

一塊碎裂的竹簡,被他死死攥在手中,藏在枕下,日複一日地摩挲,竟将掌心磨出道道血痕。他時而裹着赢昭的龍袍,赤着腳,眼神狂熱而絕望地沖向太液池冰冷的湖水,嘶喊着要打撈父兄沉入水底的史簡遺稿;時而又會突然安靜下來,乖順地依偎在赢昭懷裡,用冰涼的指尖細細描摹帝王英挺的眉骨,眼神迷蒙,帶着一絲虛幻的甜蜜:“你的眼睛……還像十七歲那年一樣亮……”可這片刻的溫存轉瞬即逝,下一秒,他便會突然暴起,撕開自己身上剛愈合的舊傷傷口,将染血的繃帶瘋狂地塞進煉丹爐的爐膛,看着它們在火焰中扭曲、焦黑,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霜降那日,久病的顔清徽竟奇迹般地穿戴齊整,端坐于書案前。他眼神異常清明,對匆匆趕來的赢昭說:“該續寫《食貨志》了。”赢昭狂喜得幾乎落淚,以為他終于從混沌中掙脫,連忙親自取來最上等的松煙墨,小心翼翼地研開。然而,當顔清徽提起筆,蘸飽墨汁,落下的筆鋒卻陡然一轉,并未書寫任何文字,而是在潔白的絹帛上瘋狂地塗抹!他畫下無數朵支離破碎、扭曲變形的蓮花,朱砂混着他無聲滑落的淚水,在絹帛上洇開成一片片刺目的血痕!畫到最後,他突然發出一聲凄厲的尖笑,猛地抓起沉重的硯台,狠狠砸向那幅血蓮圖!“燒了!全燒了!你們都在火裡看着我!看着我啊——!”他指着虛空,狀若瘋魔。

冬至那天,罕見的陽光透過窗棂。赢昭下朝歸來,看見顔清徽異常安靜地蜷在窗邊的軟榻上。他低着頭,正用安神香燃盡的灰燼,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的掌心描繪着什麼。赢昭走近細看,心頭猛地一揪——那是一個用香灰勾勒出的、輪廓清晰的顔氏宗祠簡圖。

赢昭喉頭哽咽,試圖用一點溫暖轉移他的注意:“阿徽,城南的……梅花開了。”話音未落,顔清徽突然擡起頭,睜大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臉上卻浮現出一種奇異的、近乎天真的光彩:“梅花?阿娘……阿娘最喜歡在梅樹下,教我辨認甲骨上的紋路呢……”他的聲音輕飄飄的,仿佛回到了遙遠的童年。

除夕宮宴的喧嚣遠遠傳來,爆竹聲聲震耳欲聾。赢昭遍尋不見顔清徽,最終在藏書閣最幽暗的角落裡找到了他。

他蜷縮在堆積如山的竹簡旁,正瘋狂地啃食着那些堅硬冰冷的竹片!鋒利的竹屑刺破了他的嘴唇和牙龈,混合着血沫從他嘴角溢出,染紅了衣襟。

然而,他的眼神卻亮得驚人,如同十七歲那個一心向學的少年郎。看到赢昭,他含混不清地、帶着興奮的口吻說:“父親……父親說……把這些都吃透了……就能寫出比班固更……更峻峭的史筆!”赢昭心如刀絞,沖上前用力掰開他緊咬的下颌,不顧被他尖利的牙齒狠狠咬住虎口,強行挖出那些染血的竹簡殘片。

劇痛中,他聽到顔清徽在他懷裡,用破碎的、夢呓般的呢喃:“阿昭……我們埋在太液池畔的……合歡酒……該……該挖出來了……你說過……要一起喝的……”

上元夜,本應燈月交輝,卻突然炸響一聲驚雷!這聲巨響仿佛觸動了顔清徽體内某個隐秘的開關。他猛地掙斷了赢昭為防止他自傷而系在腕上的金鈴铛,赤着雙腳,如同離弦之箭般沖出殿門!赢昭驚恐地追出,隻見暴雨如注,瞬間将顔清徽身上單薄的月白中衣澆得濕透,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他瘦骨嶙峋的輪廓。

他一路狂奔到太液池畔,不顧冰冷的雨水和泥濘,跪在岸邊,從懷中掏出那塊早已碎裂、棱角被摩挲得圓潤些的白玉碎片,一片一片,極其認真地在水邊濕地上拼湊成一朵蓮花的形狀。然後,他小心翼翼地将這朵“玉蓮”放進一個空酒壇裡。

做完這一切,他轉過頭,對着追上來的赢昭,露出了一個明媚得如同當年簪花遊街少年的笑容,濕漉漉的黑發貼在纖細蒼白的頸間:“這酒……是留給你的……阿昭……我要走了……”他的聲音在暴雨中顯得異常清晰,“别忘了……你答應過我的……給我建……三千尺高的觀星台……我要看盡……星河萬象……”笑容純真,眼神卻飄向遠方,仿佛穿透了雨幕,看到了另一個世界。

“都是廢物!一群廢物!”赢昭在寝殿内摔碎了第三個盛滿名貴藥材的玉碗,碎瓷飛濺,驚得檐下避雨的白鹭倉惶飛走。跪了一地的太醫瑟瑟發抖,面無人色。

就在這時,層層錦帳深處,伸出一隻蒼白得幾乎透明的手,腕上舊傷疊着新痕,虛弱卻固執地拽住了赢昭沾滿藥漬的衣角。赢昭渾身一震,猛地掀開帳幔。顔清徽躺在那裡,眼神卻奇異地清亮起來,如同少年時他們第一次偷飲合歡酒,醉眼朦胧卻帶着純粹的快樂。他看着赢昭,聲音微弱卻清晰地哀求:“讓我走吧……阿昭……太疼了……這裡……太疼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那眼神,讓赢昭所有的憤怒瞬間化為齑粉,隻剩下無邊的心碎。

驚蟄過後,連綿的陰雨終于停歇。久病的顔清徽仿佛回光返照,竟掙紮着自己坐起,要求梳洗,穿戴得整整齊齊坐在了梳妝鏡前。赢昭的心被巨大的希望和更深的恐懼攥緊,顫抖着拿起梳妝台上那枚早已蒙塵、象征史官身份的玉簪,小心翼翼地為他簪在發間。銅鏡裡,映出兩個模糊的身影:一個憔悴枯槁,行将就木;一個華發早生,滿面風霜。竟不知是誰在鏡中,誰在鏡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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