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予之以利:“戰火方熄,百姓最渴求者,乃生存與安定。空言仁義,不如實惠。當**立即頒布《安民令》:宣布免除北疆五城三年賦稅勞役!
開官倉,設粥棚,赈濟饑寒;組織流民,以工代赈,修複房舍道路,疏浚河道溝渠。使其勞有所得,居有定所,食能果腹。唯有安居,方能樂業;唯有樂業,方能歸心。此乃予民以活路,予民以希望!”
3.懾之以威:“示誠予利,非是無原則之仁。北疆初定,必有宵小之輩趁亂而起,或劫掠鄉裡,或勾結外敵。亦有驕兵悍将,恃功擾民。對此等害群之馬,
當施以雷霆手段,嚴懲不貸!無論秦兵郢民,凡燒殺擄掠、欺壓良善、通敵叛國者,一經查實,立斬不赦!并廣布其罪狀,以儆效尤。法紀嚴明,方能震懾宵小,保護良善,使百姓真正安心。此乃立威以護民,護民方能安民!”
顔清徽看向赢昭,又轉向玄微,語氣懇切,“尤其要善用陸家舊情。陸氏一門,世代鎮守北疆,恩澤廣布。其舊部衆多,百姓感念。殿下若能善待陸家遺孤、重用陸家舊部,使其參與治理安撫,以其在北疆之聲望與根基,現身說法,效果遠勝千言萬語。此乃以情動之,事半功倍!”
一番話,鞭辟入裡,絲絲入扣。不僅提出了“誠、利、威”三策,更将北疆的特殊性融入其中,給出了具體可行的操作路徑。山谷中一片寂靜,唯有清泉流淌之聲。
玄微先生原本古井無波的臉上,終于露出了動容之色。他仔細地打量着顔清徽,目光中充滿了驚訝、贊賞,還有一絲越來越濃的熟悉感。尤其是顔清徽提到“裴衍”、“陸家”、“民心”時的語氣和那種洞察世情的透徹感,與他記憶中那個驚才絕豔的愛徒何其相似!
“好!好一個‘示之以誠,予之以利,懾之以威’!好一個‘善用舊情’!”玄微撫掌輕歎,眼中精光閃爍,“此策深谙人心,兼顧情理法度,切中北疆時弊,非大智慧、大悲憫者不能道也!”
他話鋒一轉,目光灼灼地盯着顔清徽:“年輕人,你……師承何人?方才言及裴衍,你與他……”
顔清徽心頭劇震,迎着玄微先生那仿佛能穿透靈魂的目光,長久以來壓抑的情緒再也無法抑制。他撩起衣袍,鄭重地雙膝跪地,聲音帶着難以抑制的顫抖,從懷中珍重地取出一本用油布包裹、邊角早已磨損的薄薄書冊:
“晚輩顔清徽……恩師正是……正是裴衍先生!此書乃恩師親筆批注,臨終前傳于晚輩……恩師常言,此生學問,皆承自雲夢澤玄微先生!晚輩……晚輩竟不知今日得見師祖!弟子顔清徽,叩見師祖!”說罷,恭敬地以額觸地,行大禮參拜。
淚水無聲地滑過他蒼白的臉頰,那是找到歸宿的激動,也是對恩師深切的緬懷。
“裴衍……我的衍兒……”玄微先生的身體猛地一晃,踉跄一步,眼中瞬間充滿了巨大的悲痛和追憶。他顫巍巍地接過顔清徽奉上的書冊,枯瘦的手指摩挲着那熟悉的字迹,老淚縱橫。
“是他……是他的字!是他的學問!難怪……難怪你有如此見地!衍兒……你竟已……”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楚,時隔多年,依舊錐心刺骨。
良久,玄微先生才平複心緒。他扶起顔清徽,仔細端詳着這張年輕卻飽經風霜的臉,仿佛透過他看到了愛徒的影子。
他眼中充滿了慈愛和痛惜:“孩子……苦了你了。衍兒有徒如此,九泉之下,亦當欣慰。”
他轉身看向一直靜立一旁、目睹了這一切的赢昭。赢昭眼中也充滿了震撼,他沒想到顔清徽與玄微竟有如此深厚的淵源。
“二殿下,”玄微先生的聲音恢複了平靜,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為北疆百姓,甘冒風雪,親入險地求賢。誠意,老朽看到了。清徽之才,青出于藍,見解精辟,更兼心系蒼生。此乃北疆之福,亦是你之福緣。”
玄微先生的目光掃過雲霧缭繞的山谷,仿佛下定了決心:“老朽這把老骨頭,本欲埋骨青山。
然,衍兒之志未酬,清徽之才需引,北疆萬民待哺……罷!罷!罷!二殿下,老朽願随你出山,略盡綿薄之力。望你謹記今日清徽之言,以誠待民,以利安民,以威護民,善待陸氏遺澤,莫負了這北疆的山水,更莫負了……這些為你獻策、為你流血的人!”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顔清徽腰腹的位置和蒼白的臉色。
赢昭心中大喜,深深一揖到底:“多謝先生!赢昭必不負先生所托,不負清徽之策,不負北疆萬民!”他知道,得到玄微先生,不僅是得到一位經天緯地的智者,更是徹底将顔清徽的才華和忠誠與自己綁定在了一起。
雲夢澤的雲霧似乎散開了一些,陽光灑在簡陋的茅舍上。一位當世大賢,一位驚才謀士,一位鐵血皇子,在這清幽的山谷中,因為共同的志向和一段深厚的師門情緣,命運緊緊相連。北疆的未來,乃至天下的棋局,都因這次求賢,悄然轉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