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堂上的花睦堯和漠雪钰現在有些頭大。
雖然二人已經提前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但他們養的這兩個孩子一直很省心,花铎快七百歲了,從小就成熟得跟個小老頭似的,自然是沒犯過什麼錯處;花璨之前雖然頑皮但從未有過原則上的問題,偶爾的小毛病從來都是稍微闆一闆臉、孩子認個錯撒個嬌就過去了。所以,這是二人第一次聽到孩子這樣鄭重其事地認錯,他倆内心也是十分不自在。
花睦堯心軟一些,他看到女兒哭得委委屈屈的那副樣子,既有點心疼,又不禁疑惑:铎兒到底和璨兒說了什麼,怎麼把他妹妹吓成這個樣子?現在這個情況,不罰她點什麼也說不過去…铎兒啊,你剛也沒說把你妹妹吓唬得這麼嚴重啊……
他略思忖了一下,終于張口說道:“你剛入學堂,貪玩本是情有可原,但誤了正事确實該罰。萬事皆有輕重緩急,你自己心裡要有衡量:每件事為何必須做、為何不做、為何優先做、為何延後做,皆有标準。若是心裡沒有原則,日後定然會出大問題。”
花睦堯的聲音低沉平緩,并沒有帶入感情色彩,他頓了頓繼續道:“我們受天道委托、受萬世香火,肩上是有重量的。你回去把家訓和在夫子那裡沒背下來的總綱抄一百遍,再寫一篇體悟明早拿來我看。”說完擡手隔空把花璨肩膀上沾的一片葉子拂落,擺了擺手示意女兒可以回去了。
花璨乖乖地退出了大殿,返回自己的寝宮,關上門連夜把總綱和家訓默寫了一百遍,第二天算着父母親起床用過早飯的時間去大殿交了罰抄和體悟。
花睦堯一頁一頁地翻過女兒交上來的罰抄,又逐字讀完她的小作文,在看到“萬萬不該不務正業令家族蒙羞,實乃十惡不赦萬死不辭!”這一句時有些哭笑不得,又往下看了幾行,他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柔聲喚花璨乳名道:“晏晏,你的認錯态度非常端正,父母親已經不生你的氣了,你以後謹記不再犯便是。不過……你的行文措辭确實還要多練一練……你們學堂的司夫子,他文筆非常好,你要多聽夫子的指點啊。”
說完他轉頭對坐在一邊正邊看熱鬧邊吃飯的花铎說:“泱泱!你演武是不是已經結束了?那距離畢業前還要在學堂待些時日,你用這時間好好教教你妹妹。你看她這…措辭奇奇怪怪就算了、再看她這字!不知道的以為她祭出原神用爪子劃拉的呢!哎…………”
花铎本來悠閑地看着熱鬧,一大口湯還沒來得及咽下去突然被父神喊了乳名,瞬間岔了一口氣,又聽到後面形容妹妹字醜的奇怪比喻,這算是徹底嗆着了。
他一邊猛烈地咳嗽一邊腹诽:父神大人,聽聽你自己的措辭吧,我妹妹到底是像誰,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不過腹诽歸腹诽,花铎到底是秉持了自己一貫的沉穩風格——他很快平靜下來,淡定地點了點頭,回答道:“父親放心,我會監督妹妹練字的,至于遣詞造句,也需要慢慢積累……隻是還請父親一定不要私下教她什麼‘技巧’就好~”
花睦堯聞言瞪圓了一雙大眼作勢要打他,花铎也不躲,就真的湊過去、滿臉笑容挨了這麼不輕不重的一拳。這麼一套插曲演下來,花璨原本的那些忐忑和難過也已被父兄二人刻意的幽默給沖散了,她心情陡然輕松下來,也跟着笑出了聲,卻沒想到自己不争氣的肚子偏偏在這個時候發出“咕噜”一聲。花睦堯聞聲笑得開懷,直接揮手傳來侍從吩咐道:“把之前讓你們留着的早膳傳上來吧,翙羽君和小少主這就用。”
花璨聽聞奇怪地問:“往常這個時辰父親母親都已經用完早膳了,今天母親怎麼沒和父親一起?”正巧這時漠雪钰從門外走進來,聽見此話直接回答道:“我當然是因為聰慧過人,才沒有吃啊~”她看花璨一臉不解,走近前來刮了刮女兒的鼻子繼續解釋:“我猜到有個小姑娘會通宵達旦、廢寝忘食,所以晚些和她一起吃,免得有人自己一個人吃飯沒意思~”
花璨聽到這話鼻子一酸,一頭賴進母親懷裡,連蹭帶撒嬌地陪着母親落了座,把所有壞情緒都摻着那些自己愛吃的甜糯點心一起塞進肚子裡,一頓飯吃完又是之前古靈精怪的小姑娘——她的挫折教育第一課就這樣還算圓滿地結束了。
春假的第一天,花家兩位少主上午的任務是和母親學習結界術,下午随父親學習武技。
漠雪钰的結界陣法堪稱登峰造極。據花睦堯講,她甚至還用這個本事收拾過食言而肥的天道:
當年在魔、神大戰前,天道曾許諾給神族:“諸君安心,隻管全力對抗魔族、不必考慮善後問題,關于戰争中所生的諸多亡靈、魑魅,吾将于戰後降下五道神符、将其鎮壓封印,必還一方清明。”
衆神信了,與衆魔大戰數百年、犧牲者無數,最後終于逼退四魔頭、達成了雙方休戰各自安養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