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把衆女子都逗笑了,隻姚曠、胡自臯尴尬得欲笑不笑,馮邦甯見兩人如此,更補一句:“這不過是取笑那些涎臉囚根子的勢利小人,自古有恁說沒這事。”
胡自臯被擠兌得實在坐不住,忙起身到旁邊,叫過兩姐兒來,一彈筝、一彈琵琶,兩人彈着唱一套《喜遷莺》。
他人卻避了出去,請了三個圓社子弟來,(圓社:踢球人),正是馮邦甯昔相熟的,馮一見便喜,因說道:“你們先外頭候候,待我們周四五輪後,再踢三跑。(踢三跑:蹴鞠)”
隻說這一場酒宴後,衆人又在院内打雙陸、踢氣毬。
花為春博士,酒是色媒人,馮邦甯本不愛顧懷袖這一款清冷雅正的婊/子,如今酒蓋了臉,見此女眼噙粉淚,卻也咂摸出三分滋味,兼之此女顔色甚好,女人隻要有了容色,男人可有什麼不行的。
隻一件可惱,那王希烈也甚是不會看人眼色,偏要挨上來,借琴攀話。
馮邦甯本欲惱來,但轉而一想,王希烈追着顧懷袖,顧懷袖今晚偏讓自己拔得頭籌,何等快意!攀比心一起,更是志得意滿,就連顧懷袖都多上三分順眼。
王希烈在旁滔滔不絕地說着此琴有六忌八絕的絮叨話,隻是顧懷袖并不理他,隻滿泛金杯、倚翠偎紅地伺候着馮邦甯,兩人并肩疊股、推杯換盞,飲酒做一處。
馮邦甯欣賞夠了王希烈的‘窘迫’,才将顧懷袖攔腰一摟,戲谑道:“今日先如此,休嫌簡亵,咱們散後再聊、散後再聊。”
他已然哄動春心,哪裡按捺得住,搪塞之間摟着紅顔就要去樓上成其好事。
真是:倦來汗濕羅衣徹,樓上人扶上玉梯。
姚曠見馮邦甯離席,這才松了口氣,踅到王希烈身邊來,用一種奇異的眼光上下打量他,問道:“你今日迥異平常,莫不是旌動凡心了?”
剛剛好友的舉止看在姚曠眼裡,大異平日,但姚曠深知好友并不是蜜嘴糖舌、語言甜淨之人,此舉必有用意,所以在好友上前搭話那顧行首時也不貿然阻攔。
“那女子琴音中含貪殺之意,我怕她行差踏錯,但願是我思慮過甚。”王希烈見兩人相攜而去,默默歎了口氣。
這話聽得姚曠一凜,不由視線投向遠去的兩人。半晌才感歎道:“結因成果皆有定數,。智者千慮,尚天較一算,強求不得。”
王希烈一默,片刻道:“夜沉了,我回宅子,散了吧。”
“等等!”姚曠一把拉住王希烈,“已經二更了,現在回去就犯夜了,在這裡安置吧。”
“無妨,我有禮部的批文。你呢?當朝首輔的批條,五成兵馬司更不敢查管。”
姚曠搖頭,驚恐道:“禁聲些,張相公絕不允許家中門下肆意違反制度,你别害我!”
王希烈笑笑不語,轉頭就走,出門上了馬車,吩咐了車夫一聲,便靠在車壁上盹了過去。
“大人,馮府到了。”
車夫一聲驚醒了王希烈,他整理好衣物,将兩指按了按眉腳,醒了醒神才下車登門。見門房隻有一人當值,偏還睡過去了。王希烈上前将人推醒,不等人發火,便道:“去通報,禮部左侍郎王希烈受馮都督邀請,前來拜會。”
禮部左侍郎,已是從三品高官,這官職一出,門房哪裡敢怠慢,忙進去通禀,先有小厮出來将王希烈領入客房,香茶管待。
一杯茶不及飲畢,那廂丫鬟仆婦擁簇得一位婦人迎了上來,“官人容諒,拙夫有事出門了,奴實不知他去了哪裡。”
王希烈笑而點頭:“嫂夫人不必着急,我知他在哪裡,先前還一同坐席呢!”
說着便将馮邦甯現今在某地與某人做某事,如此這般訴說了一番,尤其對于顧行首之風情月意、馮都督之色授魂與,極盡添油加醋地渲染之能事。
他早已打聽真了,這馮邦甯的婚事原是馮保促成,娶得是五城兵馬司北司指揮使家女兒。這馮邦甯因妻子之力,才在錦衣衛裡十分得臉,加之武将家的女兒,多少有些剽悍,馮都督雖在外跋扈,對着渾家(渾家:古代妻子的代稱)倒有些怕懼。
那馮妻不聞尤可,一聞之時,心頭火起,真是氣得柳眉倒豎、七竅生煙,不由恨恨道:“官人少坐一時,今日多有不便,改日再約罷了。”說畢也不等人回言,擡腳動步就要出門。
馮妻領着烏泱泱一群人到了彙茗居,一腳踹開廂房大門,潑天灑地大罵:“老花根、老粉嘴,好在這裡會那狐狸精,恁騙口張舌地好扯淡!”邊說邊扭着顧懷袖亂打起來。這震天響的動靜,倒把姚曠等好幾位留宿的客人都驚了起來,衆人紛紛出來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