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坐在榻邊，親手為他拭去額間冷汗。他忽然抓住朕的手腕，指甲深深掐入皮肉："求陛下看在臣的忠心的份上，繞了臣全族吧！"

"卿，隻管好好養身體"朕漫不經心地掰開他的手指，"朕自有分寸。莫要想的太多，不利于身體康複。"

"陛下"他的瞳孔開始渙散，"陛下..."

話未說完，一口黑血噴濺在杏黃錦被上。朕看着他抽搐咽氣，伸手合上那雙含恨的眼睛。

"怪隻怪你生錯了人家。"朕将藥碗端正擺在他枕邊。

午時的日晷影子最短時，刑場上已跪滿張氏九族。

朕端坐在監斬台，玄色龍袍在烈日下泛着冷光。刑部尚書跪呈名錄："陛下，另有二十七名官員涉事..."

朕的朱筆懸在名單上方，墨汁滴落在"李"字上。突然想起王菲依第三封遺奏中的話：「...兵部侍郎李崇曾私放狄人探子，臣已收集鐵證...」

筆鋒一轉，二十七個名字盡數圈紅。

鬼頭刀落下的瞬間，朕望向皇城方向。此刻昭兒應當在慈安殿的梧桐樹下，由乳母陪着玩布老虎——她永遠不會知道，為了她能安穩坐上那個位置，朕今日染紅了多少人的官袍。

暮色四合時，朕獨自站在栖梧閣前。

宮女們正撤去杏色帳幔，露出光秃秃的楠木床榻。三個月前，這裡還夜夜笙歌，如今隻剩一室寂寥。

夜風穿廊而過，吹熄了最後一盞宮燈。黑暗中，朕仿佛聽見她無奈的笑歎："陛下怎麼...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