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景清愣了下,“什麼?”
袁牧聲音沉悶,“你給他們都買東西了,那我呢?”
“給你縫一張洗臉帕,有現成的布,裁好收邊就能用,所以沒想着買。”趙景清這才反應過來,他的打算自己知道,袁牧不知道,“我錯了,你、你别生氣。”
有他的就成,袁牧的郁氣一掃而空,輕咳一聲道:“那你快點給我縫好。”
趙景清連連點頭答應,“好。”
到達布店,袁牧取了寄存的布,和趙景清去往寄存驢車的地方,索性買東西就在東市,不然大包小包的可累人。
不多會兒就到了,找到驢車,兩人把所有東西放車闆上,規整擺好,林翠娥還沒來,袁牧和趙景清索性坐車闆上等。
“李老頭,給我看着點簍子,我隔會兒就來拿。”
“好。”
“賣豆腐的小哥兒!”
……
周遭吵吵嚷嚷,熱熱至極,趙景清好似聽見有人在叫他,環顧四周找尋,見不遠處有位大娘小跑過來。
“小哥兒,好些日子沒見着你,你不在這片賣豆腐了?”
趙景清看她眼熟,是從前豆腐攤的老主顧,“沒賣了,我成親了。”
大娘瞅了瞅他身邊高大壯實的男人,仍問道:“那後面你還做豆腐賣不?你做的豆腐最香,吃其他的都不是那個味兒。”
趙景清自己也不知道,“說不準,要還賣就在老位置。”
大娘點點頭,“行。”
目送大娘離開,趙景清扣着手,在趙家起早貪黑做豆腐賣豆腐,成天累死累活,沒有喘息的時間,他還要賣豆腐嗎?
袁牧能賺錢,娘也能賺錢,他也想賺錢。
他隻有一門做豆腐的手藝,隻能靠做豆腐、賣豆腐賺錢。
袁牧微微側身,景清垂着眼,眼睫不時顫動,手指快要扣成麻花。
“你兩搞恁快!”林翠娥背着滿滿一背簍回來,手裡還提着東西。
“娘。”趙景清忙起身去接,拿過她手裡的東西。
袁牧卸下她背簍,“兩個人是要快些,來瞅瞅有沒有買漏。”
林翠娥一一清點,“沒漏,都買齊了。”
“景清記性好,他提醒着呢,自是不會漏。”袁牧笑着道。
林翠娥瞥他一眼,當娘的還不了解兒子,看出他心情好,“那是,指望不上你,還是景清好。”
趙景清好笑,母子兩人鬥嘴都要拿他做筏子。
袁牧解開套木樁上的缰繩,叮囑林翠娥和趙景清上車闆坐好,結清寄存看管費,牽着驢往外走。
看日頭申時過半,天色亮堂,但寒冬臘月天黑得早,回村得天擦黑,袁牧琢磨着,得走快些。
離開東市,走了一會兒,街上行人漸少,袁牧駕上驢車,驢子哒哒跑起來,速度不快,但四條腿總比兩條腿強。
出鎮子路上,路邊走着兩人,袁牧眼睛好,遠遠就看清是趙景明和裴西安,袁牧眉心一緊,淩空猛甩鞭子,劈出破空響聲,“駕!”
驢子哒哒哒跑得更快。
趙景明聽見聲音回頭瞧,“西安,有驢車來了。”
他語氣裡透着喜悅,不用走路回去了,就算不同路,能搭半程也是好的,趙景明停下回頭翹首以盼。
待驢車駛近,趙景明招手想讓人停下,不料駕車的人是袁牧,面上神情一僵,手頓在半空。
驢車不停,快速從兩人身旁駛過,車輪壓過泥水坑,濺起泥點子,趙景明、裴西安躲避不及,被濺了半身。
“啊!”趙景明回神,趕忙拍褲子上濺到的泥水,“死跛鼈!腦子有坑!”
裴西安撩起長袍下擺,面色黑青,今兒真是受夠罪丢夠臉。
尋常罵人,不會罵腿腳健全的人跛鼈,趙景明張嘴就來,倒像是罵慣這個詞,疑惑一閃而過,快到裴西安抓不住,他沉下臉呵斥,“閉嘴!”
趙景明罵罵咧咧的聲音頓時停下,擡頭愣愣望着裴西安。
裴西安壓下滿腹火氣,如常道:“時辰不早了,咱們别再耽擱了,快些走罷。”
渾然看不出方才怒罵的人是他。
趙景明繃緊的心弦放松,“好。”
天色漸暗,驢車駛入樂明村,停進袁家院子裡,廚房閃着微光。
林翠娥跳下車闆,高聲喊:“袁老二,星兒,來搬東西!”
“娘!二哥!景清哥哥!”袁星歡歡喜喜從廚房跑出來,袁老二跟着出來,撸起袖子搬東西。
趙景清一手提菜籃子,一手提裝佐料的油紙包,邁進廚房,幾人一起搬,來回兩次車闆便清空。
袁牧牽驢車去還,林翠娥洗手做飯。
袁老二和袁星在家裡蒸好米飯,菜也淘洗好了,就差炒菜。
林翠娥拿出菜籃子裡的三線肉,切下半塊,尋摸着做個回鍋肉,撸起袖子開幹。
趙景清做竈膛後燒火,袁星和他擠一條闆凳上,“景清哥哥,鎮裡好不好玩?”
趙景清往竈膛裡加柴,他在鎮上長大,從來沒像今日這般逛過,他道:“好玩。”
袁星癟嘴,委屈巴巴的,“你們都不帶上我。”
林翠娥一邊切肉一邊說:“帶你幹啥,今兒都有正事,顧不上你。”
“那、那下次去得帶上我,我都好久沒去鎮上了!”袁星要求,他手裡攢了六個銅闆,他要買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