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這個發現吓了一跳，聲音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看你這出息。”史蒂夫直接伸手拿起那包事物，仔細觀察，推測道：“這個痕迹應該是被什麼咬斷的……野獸？不對。難道是低級惡魔？”
“邊境外邊，巢穴離這裡最近的低級惡魔中有哪個品種是食腐肉的？”
納爾森忙翻開包，拿出自己的筆記本，快速翻找起來：“……啊，是嘻嘻嘻——”
“傻樂什麼呢？”史蒂夫一把搶過他的筆記本，看清上面的字，讀道：“癡，外表和蜥蜴相似，主要以腐肉為食，常在人類邊陲的墓地結伴出現。移動速度快，但攻擊力一般，需剖開藏在其腹中的心髒才可徹底驅魔，否則會被其整個吞吃緻死……”
他還沒念完，心裡就立即暗叫不好。
迅速合上筆記本還給納爾森，然後用普通驅魔材料又畫了個新的追蹤法陣，将那截斷指放在法陣中心。
淡淡的白光凝聚成一小片螢火，很快就朝着窗外飛了出去。
史蒂夫拉了下呆愣的納爾森，催促道：“傻站什麼，快和我追上去——不然那孩子就來不及了！”
“好、好的！”
兩人邁着步子，快速跟着那小片白色光圈前進，不一會兒就隐沒在樹林的黑暗中。
過了許久，等到漂浮在空中的白色光圈能量消耗殆盡，樹林間的黑暗也終于走到了頭，隻見前面不遠的地方隐約發出幾縷白色的亮光。
兩人走到那裡時，天已經徹底亮了。
刺眼的光線從樹頂的縫隙照射下來，将眼前的一切照亮。
滿地翠綠色的不規則屍塊散發着刺鼻的腥臭味，巨石上遍布淺綠色的粘液，其中還混雜着斑駁的紅色血漬。
樹下，一個披着殘破的白色大衣的少年背對着他們，漆黑的發絲半濕不幹地随風聳動着，好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身上到處都是綠色的粘液。
柔和的光線落在他身上，卻襯得他的皮膚莫名有些慘白，像是一具已經失去靈魂的空殼，又像是一隻被流放到這的孤魂野鬼，連帶着身影都帶着幾分灰敗意味。
聽到腳步聲的靠近，少年沒有動。
手裡的鐵管已經完全彎曲，紅色的驅魔紋早就消散幹淨了，此時鐵管上隻剩下他和蜥蜴怪物的血交雜在一起的紅綠色混合物。
史蒂夫和納爾森急急忙忙趕來時，看到的就是眼前這個攝人心魄的場景。
兩人同時愣住了，好半天，史蒂夫才回過神問：“納爾森，附魔持續時間是多久？”
納爾森想也沒想，回答：“半、半個小時。”
也就是說……眼前這個少年僅僅靠着一根附魔的……鐵管，在半個小時内不僅沒被兩頭高敏捷度的惡魔耗死，還驅魔成功了？
史蒂夫目不轉睛地看着不遠處的人，目光熱切得仿佛在看什麼新鮮出爐的肉包子。
與此同時，這邊的傑拉德感覺自己失去知覺的手臂漸漸恢複了一點力氣。
既然已經報了仇，那麼他也沒什麼好留戀的了。正要擡起鐵管對準自己的心口插進去的時候，身後驟然爆發出一道變調的尖叫聲。
“慢着——！！！！”
他微微側過臉，斜眼看去。
隻見史蒂夫大驚失色地朝他飛撲過來，一把搶走了他手裡的鐵管，哐當一聲丢到巨石上彈走了。
“啊喂！年輕人，有什麼想不開的可以跟我說，怎麼能輕生呢？！”
傑拉德看着他，連開口說話都嫌多餘，正要走過去撿起那根鐵棍時，史蒂夫又要攔住他，但這次傑拉德早有防備，直接躲過他的手，快步走向巨石。
眼看着他就要再撿起那根鐵管，史蒂夫連忙道：“你不是說你想回去看望你母親嗎我可以教你通靈的法陣召喚她的靈魂！”
他一口氣說完連停頓都省了，就怕這麼好的苗子眨眼的功夫咔嚓一聲人就沒了。
聞言，傑拉德果然頓住了手上的動作，轉過頭愣愣地看着他。
或許是壓抑了太久，剛開口，嗓子已經有些沙啞：“你說的，是真的？”
史蒂夫好不容易勻了口氣，連連點頭：“那是當然，我可以用圖裡瓦驅魔學院副院長的名義向你保證。”
“……好。”傑拉德放下手裡的鐵管，“麻煩您，什麼時候教我？”
“通靈法陣需要用到和被召喚方有關的東西，關系越密切，成功的可能性越大。”史蒂夫沒賣關子，直接道，“你也别太着急了，這裡不方便畫法陣，先出去再說。”
傑拉德順從地跟着兩人離開樹林，一路上雖然仍舊興緻不高，但臉上好歹有了些許血色。
納爾森悄悄觀察着他的狀态，想說點什麼安慰他，但又被他身上還沒消退幹淨的殺意唬住了，頓時有些不敢開口。
三人回到屋裡，因為史蒂夫有意收他到自己麾下，這會兒已經忘了自己先前對人家的各種揣摩和懷疑，不過就算想起來了估計也不會改變什麼。
史蒂夫邊做示範邊給傑拉德講解重點，傑拉德悟性高，學得也很快，史蒂夫邊看邊點頭，越看越滿意。
傑拉德畫好法陣後，根據史蒂夫的指點，将貝絲的衣物碎片和斷指放在法陣中，然後開始念通靈咒語。
最後一個字落下，法陣散發出暗暗的光暈，他緊緊盯着面前的空地，不禁屏住呼吸。
一道幽暗的灰色從腳部向上延伸，慢慢幻化出一個女人的身體。
見到熟悉的衣物，傑拉德的呼吸猝然加重，急忙整理身上的衣服，胡亂擦幹淨臉，然後露出一個自然的笑容，手指緊張地捏着衣擺。
他本想讓自己現在的樣子别顯得太過狼狽，卻不知道這樣隻會讓自己變得更加慘兮兮的。
幻影很快就變成了完整的人像，最後幻化出的臉龐清秀溫婉，是很少見的東方美人長相。
她睜開眼睛，正好和他四目相對。
這一刻，傑拉德倏然忘了呼吸。
她不是貝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