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馬車外忽然傳來一陣敲打車闆的悶響,車廂裡熟睡的傑拉德聞聲悠悠轉醒。
身體的麻勁還沒過去,他坐起身,掀開車簾。隻見兩個士兵圍在馬車兩側也在看着他,公事公辦道:“請出示入城信物。”
趕了近兩天的路,他們的馬車終于到達圖裡瓦。越過士兵,往後看就是敞開的城門,僅是從門後便可窺見王城欣欣向榮的一角。
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傑拉德将早就準備好的一塊三指大的圓形鐵塊拿出來,鐵塊上印着一朵不知名的花,大概是王城的象征。
兩名士兵檢查完信物,對視一眼後把東西還給他,這才收起攔路的欄栅,給馬車放行。
車夫甩動馬鞭,馬匹于是嗒嗒嗒地再次走動起來,拉着車輪子骨碌碌駛進城内。
重新調整姿勢坐下,傑拉德剛醒來,腦子有些混沌,幹脆轉頭往車窗外看去。
此時是日暮時分,天邊挂着大片绯紅的晚霞将整個王城籠罩在柔柔的黃昏中。
尖頂瓦檐,磚樓石牆,一座座高樓拔地而起。送目遠眺,一座巍峨的城堡帶着無法忽視的莊嚴華麗被層層建築擁簇,被迷蒙霧氣缭繞着挺立在遙遠的天邊。
那就是王宮。
家家戶戶門前挂着各式各樣的燈籠,街巷更是燈火通明、熱鬧非凡,似乎正在慶祝什麼節日。
往來的人群中,孩子們追逐嬉戲,有的手裡握着栩栩如生的動物糖果,有的提着動物燈籠。
一個估摸六七歲的小女孩拎着裙擺,另一隻手握着糖,極不方便地在人群中穿梭。因為速度慢,所以很快就被朋友們甩到最後。
她着急忙慌地追上其他同伴,一時沒注意,不慎踩到一個路人的靴子:“啊!”
小女孩下意識後退兩步,急得淚水滾落,連忙道歉:“對、對不起!”
傑拉德餘光注意到那個小女孩,心髒不由得因她提了起來。正要出聲讓車夫停下時,那路人卻沒有想象中暴跳如雷地咒罵,而是耐心地低身與她平視,摸摸小女孩的頭頂:“小家夥,不要在街上亂跑了,會摔跤的。”
“安娜!快來呀!”
“這裡這裡!安娜!”
見其他小夥伴們正在前面等她、呼喚她。小女孩擦掉眼淚,破涕為笑:“嗯!謝謝您,叔叔再見!”
說完,她提着裙擺又重新回到朋友們中間,很快又嘻嘻哈哈地追逐起來。
而那個路人隻是無奈地搖搖頭,從口袋裡掏出張帕子擦拭鞋面,沒過多久也走了。
傑拉德懸着的心這才終于放回肚子裡,但心情卻莫名有些說不上來的複雜。
他的手肘搭在車窗上,不知不覺間對着外面其樂融融的人群出了神。
馬車悠悠穿過街巷,街道兩側攤子上五顔六色的光透過車窗勾勒着他的側臉,像是熱鬧和冷寂交融的邊界。
這裡和他記憶中的德魯——他的家鄉,完全不一樣。這裡的人們熱情,歡樂,友善,仿佛是人間天堂。
如果他一開始就在這裡長大,結局會不會……
還沒想完,他就及時打斷了發散的思緒。想再多沒有可能發生的如果,也隻是徒增煩惱而已。
馬車在城中駛過,這裡到處洋溢着節日的喜悅。小販的吆喝,孩童的歡笑,行人們爽朗的笑聲和交談聲通通交織在一起,然後又慢慢從耳邊飄遠,被夜幕冷卻,馬車也總算停了下來。
傑拉德背着包袱從馬車下來,跟車夫告别,目送馬車從眼前離開後,他的視線才落到面前的這道大門上。
一座白色石雕矗立在門口左側,黑暗中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是個十分精美的女神雕塑。左手捧着書本,右手握着驅魔長劍直指天穹,神情悲壯決絕。
大門上的牌匾雕刻了幾個字,傑拉德眯了眯眼才看清上面寫着:圖裡瓦驅魔學院。
這時,一點暖黃在門口亮起,傑拉德擡眼看去,依稀可以看到一個人影站在那裡,冰冷的視線穿透黑夜徑直紮在他的身上。
傑拉德被那人看得有些不舒服,擡腳朝燈光所在的地方走去。
“你就是傑傑拉德?”
随着距離縮短,傑拉德漸漸看清了那個人影的樣子。隻見一個自來卷的男生擰着眉打量着自己,幾分不情願溢于言表。
“我是傑拉德。請問您是?”傑拉德不卑不亢地走到他面前。
“你确定是傑拉德?”
“是的。”
“哈?史蒂夫那個文盲,居然連名字都能寫錯,啧……”
那男生嘀咕幾句,直接轉身走進學院,聲音壓着怒氣,“要不是格裡芬那個老東西沒收了我的東西,我怎麼也不可能淪落到來這接你這個從鄉下來的土包子。”
傑拉德跟在他後面,疑問句用陳述語氣道:“你是格裡芬院長的兒子麼。”
“哈?”男生對空氣狠狠翻了個白眼,“别把我和那老東西放在一起!”
這個語氣,莫名讓傑拉德想起某個惡魔似乎也說過類似的話。
“現在去哪?格裡芬院長的兒子。”既然這人沒禮貌,那也别怪他不講禮節了。
“都說了,别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