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
“……啧。”男生使勁揉了揉自己的卷發,不情不願道:“克萊夫。”
傑拉德一路走,一路觀察着周圍的環境,随口道:“太小聲了,聽不見。”
校道兩側特意安裝了照明的裝飾,現在天已經黑了,這些裝置自動打開,頂部的半圓散發出紫的,粉的,藍的,黃的,各種各樣的光線,隔幾步就能看見一個。
“克萊夫!”男生氣得站定,瞪他道:“聽清楚了沒,克萊夫克萊夫克萊夫,等會兒是不是還要我教你怎麼寫啊?”
克萊夫惱怒的臉龐在這些光線的照耀下,像是一些恐怖故事裡會出現的鬼怪,但在這種氛圍下卻顯得滑稽。
或許是初來乍到,傑拉德對新的環境還帶着飽滿的好奇。微微揚起嘴角:“克萊夫,現在去哪?”
“你聾了嗎,為什麼你……啧,宿舍。”克萊夫破罐破摔地轉回去,繼續帶路,“一會兒我帶你到你該待的地方,之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和我無關。”
“克萊夫。”傑拉德突然叫他。
“幹嘛?”克萊夫頭也不回。
傑拉德問:“今天圖裡瓦在慶祝什麼。”
“你不知道?……也是,你這土包子當然不知道了。”
克萊夫不耐煩道:“今天是首席驅魔師艾爾瑪的生日,是圖裡瓦專有的節日。喏,你沒發現現在學院裡一個人都沒有麼?那是因為今天放假,大家都過節去了,隻有我被逼着來接你這個土包子……”
第三十一任首席驅魔師艾爾瑪·拉斐爾是當今最偉大的驅魔師,她的犧牲為人族換來與惡魔的戰役中短暫的喘息機會,這才有了這所驅魔學院的存在,讓人與惡魔之間能和平至今,長達百年。
看來,剛剛在大門口看到的雕塑估計就是她的了。
最後一句,他的聲音跟嘟囔差不多,但奈何四周太安靜了,傑拉德聽力又出奇的好,想聽不到都難。
他漫不經心道:“哦,那真是辛苦你了。”
克萊夫聽不出他話裡的軟刺,哼道:“那當然,你确實要感謝我。”
傑拉德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又問:“開學是什麼時候?”
“明天。這裡的課可不是那麼好上的,别到時候跟不上進度就哭着要回家找媽媽。”克萊夫順嘴嘲諷道。
“……”傑拉德安靜下來。
走了一會兒,克萊爾隐隐感覺到些許不對勁,餘光偷偷瞄他一眼:“喂,你又裝聽不見呢?”
“……沒聾。”
克萊夫撇嘴,嘀咕道:“啧,那你就别當啞巴啊。”
驅魔師宿舍離這裡沒有多遠,兩人很快就走到一座和外面那些高樓很像的尖頂建築底下。
克萊夫沒有停的意思,率先走上台階,直到頂樓才站定,傑拉德也跟着在他後面站定。
“到了。”
克萊夫從兜裡掏出一圈鑰匙,對着門号找到正确的那條,然後從圈裡捋出來遞給他:“自己開門,以後有事别煩我,在學院見到我的時候最好也别做出認識我的樣子。”
傑拉德接過鑰匙,道:“你現在可以走了。”
“喂!一句謝謝都沒有?”克萊夫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不爽。
“謝謝你。”傑拉德把鑰匙插進鎖眼,擰開,“格裡芬院長的兒子。”
克萊夫正要發作,下一秒,房門直接在他面前砰地一聲合上了。
他悻悻地錘了下門闆,罵罵咧咧地下樓離開。
宿舍是雙人間,不算大,除去一張空的單人床外,另一張明顯已經有人了。每張床邊都放着一張桌子,上面提前準備有足夠的驅魔材料,以及上課需要用到的課本。
桌子旁邊還有個人專用櫃子,傑拉德站在櫃子前。打開櫃子一看,裡面清一色都是印着銀色暗紋的黑色鬥篷和同系列的衣服套裝,是學院制服。
櫃子的最底下一層放的是制服配套的厚底靴子和襪子,最上一層放的是枕頭和被褥。
除此之外,生活用品一應俱全,不用另外準備。
合上櫃門,傑拉德坐在自己的床上,房間裡彌漫着一股淡淡的木質香氣,大概是從這些新購置的家具散發出來的。
黑暗中,他沉默地看着屋裡的一切,頭慢慢轉向窗外,黑曜石般的雙眼反射着窗外的燈火。
恰好一盞紅色的燈籠從他的窗前經過,冉冉升起後露出外面的視野。
他踱步走到窗邊,看着底下半個圖裡瓦的璀璨燈火,聽着人們遙遠平和的歡笑聲,仿佛連自己所在的位置都被節日的氣氛一同渲染了似的。
瑩瑩亮光從下往上映射着傑拉德靠近窗台的半個身子,靈動鮮活的琉璃色在他臉龐流轉。
人間燈火,盛世繁華,不過如此。
現在大概是到了節日的最後一環,百姓們紛紛開始放起燈籠。漸漸的,滿城的紅色燈籠緩緩飛天,在空中彙聚成一條遙遠的燈河。
星星點點的暖黃好像要将天空都燃燒起來,驅逐漫無邊界的黑暗。
為那些在人族與惡魔的戰役中犧牲,卻迷失了方向的戰士亡魂們指引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