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毫不吝啬地潑灑在藝術館二樓,可即便如此依舊驅散不了江筠身上的刺骨寒意。
他從小就很讨厭蛇,讨厭這種冰冷粘膩永遠捂不熱的冷血動物,可後來經過某些事,這種普通的厭惡逐漸發展成了恐懼。
根據他對方序南的淺薄了解,隻要他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恐懼,身後的Alpha就會不停用蛇對付他,直至他安分聽話。
明明是十分危險急迫的處境,江筠心底卻莫名湧上一股解脫的意味,甚至生出一種“死了算了”的想法。
但死是不可能的,因為他計劃好的事情還沒有做完,且不提學習的事,最起碼今天還沒有喂money。
為了避免未來至少一周要和蛇打交道,江筠閉眼調整了下呼吸,竭力抑制住自己極速上升的心跳。
冰冷細密的觸感從腳踝傳到大腦,不斷刺激着他的神經,江筠聽到自己冷靜的聲音響起。
“讓它滾開,不然我不保證它的死活。”
感知到對方明确的厭惡與排斥,方序南的腦子此刻疼得如同數百人同時拿錘子捶打般,鈍痛又持久。
他掀起眼皮,伸手按住突突狂跳的太陽穴,緩步逼近江筠,他把人喊過來明明是為了戲弄恐吓一番,欣賞江筠恐懼求饒的反應,用來轉移注意力取樂的,怎麼卻适得其反,頭更疼了?
頭疼使他無法像往日般觀察思考江筠是否在強裝鎮定,可當視線接觸到那截掩藏在襯衫下的半截雪白後頸時,心底突然升起一股要啃咬撕扯它的荒謬想法。
終于在江筠腿軟要裝不下去的前一秒,方序南放棄了觀察,他冷哼一聲打了個響指,通體碧綠的蛇立刻收回信子,放棄了他的腿,迅速轉頭朝主人遊去。
危機解除,心髒驟然落地,江筠松了口氣,身體逐漸感受到了陽光的暖意,可腿上那股粘膩糾纏感遲遲揮之不去。
他手指僵硬地動了動,就見方序南陰沉着臉一腳踹翻了畫架,一旁的顔料也随之全都扣到地上。
一聲巨響後,他咬着牙,指着門冷漠陰狠道:“給我滾出去!”
這太好了!求之不得!
于是江筠腳上一刻不停地離開了這座極盡奢華的藝術館,并冷着臉忽略了門口試圖攔截他詢問發生了什麼的徐飛。
經此一遭,去圖書館借書的心情徹底消失,他先回宿舍換了件襯衫,後坐在地上安安靜靜看着money吃狗糧。
幾秒後,心情好轉些許,一個顯而易見的結論從他口中誕生。
“毛茸茸拯救世界。”
午休時間到,但向來乖巧的money突然鬧着要出門玩,于是懶惰的江筠隻好沒精打采地出門遛狗。
似乎是為了彌補上次未巡邏完領地的遺憾,money帶着江筠轉來轉去,最終又來到了樓下涼亭。
不同于上次霸淩欺辱的場景,這次是八卦交流節目,但話題中心人物似乎非同尋常。
熟背路人守則的江筠一看就覺得不對,剛抱起小狗想走,卻硬生生被一句話釘在原地走不動路。
“等會兒?你說蕭少多長e——嗚嗚嗚?!”
“我靠,噓噓噓!你瘋了,喊什麼!被人聽見不要命了!”
“嗚嗚嗚松開!我天,這麼精确,小數點後兩位!你怎麼知道的?”
“江湖傳聞,打聽這麼多幹什麼,問就是有人脈,他周五就回來了,到時候偷偷比劃一下不就知道了。”
随即兩人低聲暧昧邪笑。
江筠:“……。”
就知道不該聽,這下好了吧,耳朵髒了。
回宿舍啃了一個蘋果的江筠心情多雲轉晴,剛從書架抽出生物課本想去圖書館借書時,那封印着枯玫瑰紋的邀請函從夾縫中飄落到桌面上。
“……”糟心玩意。
看了看時間,這場宴會似乎就在明天晚上。
他捏着邀請函看了兩眼,思考片刻将它壓在一本書下,随後去了圖書館,借閱初中的生物書。
斯利洛建築群衆多,單是圖書館就有兩個,一個是聯盟最大的圖書館,處在學院中心位置,書籍衆多、設施齊全、環境優美。
一個較為老舊,位于學院西區偏僻角落,外牆上爬滿了爬山虎,藏書多為古老經典著作,大多落了灰,鮮少有人翻閱。
而江筠去的是西區老圖書館,這裡人少又清淨,最直接的原因是離他宿舍近。
許是沒見過借閱初中課本的同學,登記人員不禁多看了江筠幾眼,随後暗歎這張臉的攻擊力。
對于學習,江筠十分擅長觸類旁通與舉一反三,無論是生前高中、大學時期的數學和物理競賽,還是如今零基礎ABO生物知識速成。
江筠完全沉浸在課本中,從最基礎的細胞結構開始比較ABO構造與他之前的人體構造之間的不同之處。
夕陽西下,橘色光芒灑到桌面上,他緩緩停筆,眨了眨眼偏頭看向窗外,心情舒緩放松。
心想,真是充實的一下午,如果抛開這群神經病不談,斯利洛的确是一座完美的學校。
啊!美好的人生!
然而下一秒,就有人擋住了他眺望景色的視線。
微微揚起的唇角迅速拉平。
……算了,抛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