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韫和王氏上午結伴進了一趟縣城,目的是采購筆墨紙硯。謝霁要開始開蒙,往後最費的就是這些東西。
回來時,兩人各背了半背簍的糙紙,王氏背簍裡除了糙紙,還多放了兩支筆、三條墨和一方硯台。
謝霁幫着他們卸背簍,一看驚訝道:“怎麼買了這麼多紙?”兩三個月都用不完吧?
謝韫解釋:“批量買便宜,紙是消耗品,正好今日帶的銀錢湊手,就多買了些,反正也不怕放壞了,總會用完的。”
要讀書,除了筆墨紙硯,還得有書。謝安生前本是攢了幾本書籍字畫,但後來陸陸續續變賣掉了,唯餘的兩樣前不久也送了人。是以今日除了筆墨紙硯,謝韫交了話本得了稿費,本想買兩本啟蒙書給謝霁做教材。可此時雕版印刷技術還是主流,書價實在太貴,就連薄薄的一本《千字文》都要七十個銅闆。
謝韫果斷放棄買書的打算,改成了租。租就便宜多了,一本書日租費一至十文不等。
古人開蒙,“三百千千”是必讀書目,但《三字經》《百家姓》和《千字文》這三本,她在現代時就可以倒背如流,如今提筆就能默寫出來,自然不用再花銀錢。
謝韫于是先租了一本賣價一百五十文的《千家詩》,租回去五天她就可以抄完,所花費用不過十五文。
至于默寫其他三本,《百家姓》比較簡單,隻需記憶即可。其餘《三字經》和《千字文》兩本,她寫時并不止是将原文默出來就行了,而是在原文的基礎上,每寫四到六句,都要在其後添上注釋、大意解析、典故來源及語法結構等。
謝韫研究生時期讀的漢語言文學專業是偏古典文獻方向的,核心課程正是經學典籍的研讀。因此,為典籍标注并不是難事,難的是如何将現代和古代兩種讀書之法結合起來。
說的簡單些,就是在猶豫要不要在開蒙教學中加入拼音。
在現代,拼音是小學語文的必修課程,在整個語文教學中都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但要引入這個世界,自己要如何解釋這個誰都沒見過的新奇東西呢?
苦惱了幾日,謝韫還是決定加入,将《百家姓》注音後與拼音合編成了一本《識字入門》。
從她決定對一個十三歲的少年“拔苗助長”,讓他以最短的時間趕上甚至超越同齡人去考科舉後,就已經是不走尋常路了,那麼再加入一點打破常規的教學内容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謝霁開蒙的第一堂課就是領書。
《識字入門》一本,《三字經解讀》一本,《千字文解讀上》一本,《課時練》三本,《課後同步練習冊》三本。除了書,還有各類本子,拼音本、田字本、聽寫本,以及同步生字帖。
之所以隻發了《千字文解讀上》,是因為時間太緊,《識字入門》和《三字經》寫完後,為了盡快開課,謝韫便将《千字文》分成了三個部分來編寫,“上”寫完了就先投入教學,剩下的中和下且寫且學。
《千家詩》也是如此,書租回來後她隻來得及抄寫完原文,注音、注釋以及典故解析等均還未來得及标注,不過前面三本學完至少得三個月,這本解讀慢慢編寫完全來的及。
發完了書本,謝韫道:“這些教材書本各有用處,你且拿着,日後課上每用到一本我再說。”
謝霁摩挲着書本,鼻間還隐隐能聞見墨香,心緒激蕩。他珍而重之的将書本整齊疊放到前兩日剛打好的書箱裡。
謝韫又規定了日後上課的時間。
“你起步晚,要想盡快趕上同齡人的進度,就得做好夏練三伏冬天三九的準備。從今日開始,你每日都要上足七節課,早上四節,下午三節。”這是現代公認最科學的教學強度。
她将兩張課程表一張發給謝霁,一張貼在了找來臨時充當黑闆的木闆右上角。
“日後你要嚴格執行這上面的作息時間——每日卯正起床,辰初開始上課,每節課三刻鐘,課間休息一刻鐘。下午未正上課,依舊上三刻鐘,休息一刻鐘。每日課後我都會布置晚間作業,你需按照要求保質保量完成後才能休息。”
換算成現代時間,便是早上六點起床,七點開始上課,每節課四十五分鐘,課間休息十五分鐘。上午四節課十點四十五分上完,下午三節課兩點開始,四點四十五結束,其餘時間就是寫家庭作業和自由活動時間了。
謝霁一一點頭應下。
謝韫就道:“好了,第一節課就上到這裡,休息一下。”
謝霁眨眨眼,忙去看牆角的沙漏,三刻鐘竟過得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