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一看闖禍了,連忙停下來作揖道歉,“這位兄台,實在對不住,是我等冒失了。"
那個撞了人的學子看到謝霁反手捂着背,顧不上自己也同樣疼,緊張問道:“可是撞壞了哪處?前面不遠處有醫館,我帶你去看看。"
剛才那一下,謝霁确實疼,但緩過來後他仔細感受了一下,骨頭應該沒事,便也不欲生事,咬牙擺手道:“無妨,我們還有事,醫館就不去了。”
那學子又作揖倒了一回歉,回頭就抱怨同窗道: “劉庸,看你幹的好事,快把書還給我,我娘還等着我回家吃飯呢。”
那被叫做劉庸的學子,年紀看着十七八歲的樣子,面皮細嫩,一雙眼睛極靈活,此時被罵,手裡的書來不及合上就笑嘻嘻趕緊遞了過去,又徑自上前朝謝霁再道一回歉。
“對不住,還請兄台見諒。”
謝霁被這幾次三番的道歉弄的不好意思了 ,先前心裡的那點怨氣早已散了,連說“沒關系”,扭頭就準備拉謝韫離開。
謝韫這時卻開口了。她目光落在那學子手裡的那本書上,突然出聲問道: “這位公子,您貴姓?”
“什麼?”那學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倒是叫劉庸的那個替他開了口,"他姓褚,單名一個硯,硯台的硯。”
說完就眼珠子滴溜溜的在兩人之間來回轉了兩圈兒,腦海裡才子佳人的話本一瞬間跑過十幾本。
“哦,原來是褚公子。”謝韫問他:“你手裡這本書能否借我一看?”
“看書?”褚硯突然被一個姑娘問起姓氏,再加上好友的眼神暗示,本來有些手足無措,聽到謝韫的問話,又是一愣,猶豫着将書遞了過去。
謝韫接過書,先看封面,再看裡面的内容。書頁紙質一般,字卻是漂亮的手抄簪花體,但隻翻了幾頁她就沉了臉色。
褚硯見她看完變了神色,不由問道:“姑娘,可是有什麼問題?”
“哦,沒事。”謝韫回過神來,并沒有急着将書還給褚硯,而是順勢問他:“褚公子,我有個朋友叫趙繼儒,也是你們縣學的學生,請問你可認識?”
褚硯搖頭,“不認識。”又道:“我們學堂學齋很多,你知道他是哪一齋的,回頭我幫你打聽打聽?”
謝韫聽了這話,道:“算了,我也不知他是哪一齋的,隻是聽他說起過在縣學讀書的事。”又問:“你這書是哪裡買的?我弟弟也讀書,我想給他也買一本。”
他們如今穿的衣裳都是剛入冬時才做的,姐弟兩個并排站在一起,渾身的氣度看着确實是能買得起書的。
褚硯不疑有他,右手一指不遠處的益民軒,道:“姑娘有眼光,我這書是在益民軒買的,一兩銀子一本。你别看它要價貴,但确實是本好書,我如今讀《四書章句集注》就是用它輔助背誦的。”又歎道:“隻是可惜了,益民軒隻有這一本《論語》,其他的也不知什麼時候能有。”
“多謝解惑。”謝韫将書遞還給他,拉上謝霁就走。
“哎一一”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褚硯看着兩人走遠,又顧忌好友還在旁邊,心裡的話終究沒有喊出來。
謝霁一路跟着謝韫走,益民軒已經走過了,她卻還腳步未停。
謝霁趕緊出聲提醒,“阿姐,走過了。”
謝韫這才停了下來,回頭看了一眼益民軒的店面,不知在想什麼。
“阿姐,你怎麼了?可是那本書有什麼不對?”謝霁回憶剛才發生的事情,分明是從她看到那本書開始才反常的。
謝韫沉吟一瞬,說道:“那本書就是咱們家的《論語解讀》。”
“什麼?”謝霁吃驚道:“怎麼會?”他又很快反應過來,“益民軒印了咱們的書賺黑錢?”
“現在還不清楚他們是通過什麼渠道得來的書稿,但縣學備案這件事不能再找他們做了。”
“那便隻有墨香齋這一個選擇了。”謝霁神色怏怏。
謝韫扭頭去看同樣近在咫尺的墨香齋,這家店面門口,一個夥計搬了把椅子,正坐在上面百無聊賴的托腮打量過路的行人。
看了一會兒,她收回眼神,思量道:“先不急,咱們去一趟益民軒,摸摸情況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