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她們是幸運的。
多虧了他。
淡月在幾次視線偏移下,終于在許恒轉身之時望向他的背影。那是一種極為複雜的情緒,在她的記憶裡,他們重逢過兩次。第一次因為淡月對未來的恐懼她推走了他,第二次因為一場極為小概率的意外,他救了她。
面對陌生的許恒,她是否可以當作前世的恩怨散了?
去憧憬全新的一生?
淡月眼眸逐漸空洞,好看的睫毛耷拉下來,顯得十分茫然。
*
外頭燈火通明,窸窸窣窣聲不斷,淡月感覺到屋外人來人往。唯一默契的是,外頭交談聲臨近她和沈意的住所時,都會轉為極低的聲響,以至于淡月努力趴在門框上聽着,還是什麼都沒聽見。
毋庸置疑,她們被保護起來了。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她們被孫哥安排去了一處空屋子休息,瞧這架勢似是霸占了許爺的府邸。
“姐姐,你才睡了兩個時辰就醒了?不再多睡一會兒嗎?”沈意感覺到淡月在門邊歎息,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說道。
“對不起,吵醒你了。”淡月有禮貌地柔聲說着,讓人感覺到輕風拂面般舒适。“我有些擔心,後面怎麼辦。”
沈意倒是一副放松的模樣,邊打哈欠邊說:“許公子那麼厲害,會解決的。”
淡月笑了笑,問道:“才認識幾天,就這麼信任他?”
沈意歪歪頭,一雙大眼睛眨呀眨,很是俏皮:“我是跟着姐姐才對他放松警惕的。”
淡月疑惑:“我?”
沈意點點頭,“嗯”了一聲,感覺瞌睡蟲已經跑走,索性下床去倒杯水喝。“姐姐和許公子不是舊識嗎?”
淡月身子一怔,說得十分小心翼翼:“不是。”
“我還以為,你們很早之前就認識呢。”沈意噸噸連喝兩杯水繼續說道:“我也很疑惑,總感覺你們之間有故事,說不好……就像是兩個人之間有着什麼聯系,讓我覺得你們之間的氣息很像。”
“可能是我們比較相似吧。”淡月也不知道如何解釋,索性順着她的話說着。
“你看,姐姐很自然地和許公子自稱我們。雖然我不懂,但是總覺得你們之間……”沈意很努力地在思考。
淡月看着她大氣都不敢出,也不知道在緊張什麼。
“啊!”沈意恍然大悟,繼而說道:“你們之間的氣息很像我爹娘!”
淡月眼睛瞪大,看起來十分不可思議。
“嘿嘿,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種感覺啦。”沈意又多喝了幾杯水。
淡月笑了笑,轉身走到窗邊。
透過窗戶朝外看去,許恒忙碌的身影未停,似是在安排着什麼。
她品味沈意方才的話語,隻覺得驚訝,可思考過後,又覺得無須驚訝。
他們之間留存的氣息,或許就是熟悉感吧。
淡月對他,确實熟悉。
隻是她對于許恒來說,隻是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次又一次相救始于好奇,終到什麼呢?
她想不通。
淡月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們出去轉轉?”
*
許府不算特别大,卻規劃得很好。
方方正正的四合院,應有盡有。就連後方的庭院都十分漂亮,隻是沒有花,全是樹木。冬月的樹已經幹枯,仔細看向樹梢,還能看見挂上的點點水滴,水滴有的已經結成晶瑩剔透的冰球,在燭火的照耀下,仿佛跳躍的火光一般。
淡月和沈意漫步在庭院,沈意真是個愛說話的女孩,從屋子裡走出來直到現在小嘴都沒有停過。也多虧了她,才讓此處平添了些生機。
家丁們忙忙碌碌,孫哥也是匆匆和他們打了個照面便去忙了,倒是還不忘囑咐他們天涼早些回去。而許恒,淡月始終沒有和他正面打過照面。
兩個人就這樣逛啊逛,直到一口井的出現,打破了溫馨的場景。
那口井在庭院最靠近院牆的地方,還未走近,二人先是聞到了一股腥臭味,不時會有零星幾隻蒼蠅飛來,這不免讓淡月起疑。
寒冬臘月,蒼蠅又能怎麼生存?
淡月駐足,她雖好奇,心下卻總覺得前方有什麼是她極為排斥的。沈意好奇心正盛,還是喜歡探索的年歲驅使她往前走,還未等淡月出聲喊住她,就先行上前靠近。
“姐姐,這怎麼有口井?嘔——”
沈意前面一句話音剛落,緊接着便伴随着一陣幹嘔聲傳來。
她僅僅往井邊多走了一步,僅僅往井中望了一眼,胃裡翻江倒海的感覺險些讓她背過氣去,幸得晚飯還沒有吃,隻是一陣陣幹嘔。
淡月擔憂地連忙走上前,好看的眉間卻在一瞬間蹙起,刺鼻的氣味傳來,越靠近井邊,越能聞得清楚。空氣中除了腐爛的味道,還伴随着血腥味。
她一手扶住沈意,一手緊緊捂住口鼻。
那口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