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想說什麼?”淡月忍不住發問。
盼兒猶豫:“就是...唉,也沒什麼。”
“有什麼就說。”
盼兒擔憂:“那我說了,小姐可不許生氣。”
“嗯。”
“我也是聽崔将軍說的,您千萬可不能動氣。”
“不生氣。”
淡月心想:有什麼好生氣的,自己經曆了這麼多,還看見别人的生與死,再不将事情看淡一些,可真是會得病的。
“您還記得國公府的小公子嗎?”
國公府?
朝廷裡隻有一位國公爺,年邁,在任數十年來培養的學士無數,卻無人有他那般清明的頭腦,再加上和皇帝極為相似的治理觀才能立足。他有一子,卻在其夫人懷孕時病逝,夫人獨自誕下男嬰因思憂過度也去了。自此,國公府隻剩下一個獨苗,就是那位小公子。
淡月回道:“記得。”
“那您還記得,前些年像流水一般的求親名單裡有他嗎?”
“不記得。”
這淡月确實是沒有一點印象了。
恒王是個風評極好的王爺,當時當今陛下還未登基便遭受兄長們的威脅,奪嫡之争慘遭陷害,先皇也因故病逝。
觸底反彈說的便是當今陛下。
恒王作為他唯一的摯友,當時正統領西北邊軍,陛下一聲令下便随之殺入皇城,一同打下江山,自此獲封異姓王。而他膝下隻有一女,寶貝得很,皇帝曾在宮宴上醉酒高談闊論,“恒王啊,你這寶貝貴女若是成親,朕願拿出一半江山給她做嫁妝!”
世人皆知,皇帝是位明君,可卻太過仁義,随口便将半數江山贈送。可皇城中的貴人們卻不這麼想,淡月及笄之年求親的人就險些踏破門檻。她稱病避開幾年風波,實在是在家中憋得慌,喬裝上街去遊玩,隻因氣質實在高于其他閨秀許多,一眼便被人認出來。随後流水般的求親又來了,她雖然在後院未曾踏足前廳,但據說那時送聘禮都得排着隊進來。面對那似幾本書卷拼接的求親名單,她連瞧都沒瞧過。
那一日,她拿着名單怒氣沖沖地去找爹爹。從來都是閨秀般溫婉的淡月,頭一次發火。她怒斥恒王為何要接受那些聘禮,甚至還叫人整理出名單來讓她瞧,如此正式她覺得爹爹好像很想讓她嫁出去。況且,她不願意嫁給連面都沒見過的人,她隻想要自由和相知相愛再結為夫妻。
隻不過這一世,她對爹爹說的是:“我不想嫁人,隻想陪在爹爹身邊一輩子。”
她本以為爹爹明白了話中的意思,畢竟她說得很是直白。沒想到的是,爹爹卻誤以為是女兒在痛斥他沒有實地考察過那些男孩,于是他派人去調查,有覺得合适的還會親自約見。直到方才,盼兒終是将猶豫再三的話說出了口。
“這回可不是曾經那般過家家能讓小姐躲過去了,這次是國公爺求的陛下賜婚。”
淡月一下子感到火冒三丈。
盼兒察覺到她的情緒,立馬低下頭小小聲說:“小姐您說過不生氣的。”
不生氣...
這怎麼能不生氣啊?!
那個糟老頭子是要怎樣,為了曾經醉酒君王的戲言?想要那半壁江山?還是擔心自己時日無多,得給孫子找個好靠山啊?
過分。
太過分了。
這下給淡月氣地坐着都不安穩,索性站起來煩躁地前後踱步,繼續詢問:“所以呢?陛下答應了?”
“崔将軍也隻是得到這個消息,具體事宜他也不清楚。所以若是小姐您先前沒有被賊人綁走,我們也是要提前結束出遊返京了。”盼兒聲音輕飄飄的,眼睛還不時地往淡月臉上瞟。
心裡不上不下的情緒讓她覺得堵得慌。
她經曆了這些,本也是想盡快返京回到爹爹身邊。
可是!
她最讨厭的就是為了兒女情長的事情被限制住自己。
空氣裡彌漫着硝煙的味道,淡月正在自己和自己做思想鬥争。
她既想回去,卻又不想因為這樣的事情回去。她既想回去争一争自由,卻也怕自己曾經因為太過自由而害得爹爹也一同有了不好的結局。
思索間,淡月的餘光瞥到不遠處牆角後面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的心情仿佛像被安撫一般,化作羽毛飄落在地,見到那人,她平靜了許多。
“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