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顯而易見，“沒有，這裡窮得很，沒有車馬，大家都是自給自足地活着。”

沒有能夠傳遞信件的地方，那麼她的身份便顯得無足輕重的，不如還是以孤女自處為上。

【我被京城來的大人救下，本想一路追随着他，卻在半途遭遇風雨，我們棄船自保，但我不會水，暈了過去，許是在水裡和他們走散了。】

雲娘了解了個大概便不再過多追問，她慈愛地看着淡月：“肚子餓嗎？”

點點頭。

屋子很小，煮飯的器具和卧榻在一起，這正是最普通的小民宅。

雲娘煮東西的手未停，一邊和淡月說道：“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那時我就覺得扮作你娘的女人很奇怪，但我一介婦人實在不知道如何搭救你，我的兩個姐妹也拽着我不讓我多管閑事。”

她好像想到了什麼傷心事一樣，用衣袖往眼睛上擦了擦，繼續說道：“想來你我也是有緣分的，我本不是苕村的人，這次是為了收拾丈夫的遺物才來的。恰巧因為暴雨多停留了幾日，也因此偶遇了你。”

淡月從她的語氣中讀出了很深的難過，瞧着屋子破舊，卻被收拾得很整潔幹淨便知曉，她是個很講究的婦人家。丈夫離世許是沒多久吧，這樣孤身一人活着也很難。

粥已經在鍋裡咕嘟咕嘟，雲娘把鍋蓋關上，随手拿起抹布擦了擦竈台，将手清洗幹淨後搬了把椅子來到淡月身側坐下。

“我都好久沒跟人說過話了，小姑娘你就當聽個故事，陪我閑聊會兒吧。”

她注意到淡月拿着的紙張上多出了兩個字，墨迹已經幹透，看着許是寫了很久：【抱歉。】

雲娘意識到她說的事，笑了笑說道：“我丈夫的事情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你也不用覺得抱歉。反而我現在獨身一人還很孤單，撿到你，再照顧你，倒讓我覺得人生好像又有了盼頭。”

她的身子前後晃了晃，雙手拍在大腿上：“我和丈夫那麼多年，沒有孩子。”笑意多了溫柔，“是我不能生，這事兒一直是我的遺憾，但是我男人他人好，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多娶一個，甚至還對我特别好。”

淡月被她的話語感染到，也露出溫柔的笑容。

床上的妙齡女子溫婉的笑意與身側圍着圍裙的中年女子溫暖的笑意竟有着一瞬神似。

【他這麼愛你，一定還在身邊守護着你。】

雲娘的眼眸有一絲輕顫：“我倒是希望他能在天上享福。他死得冤，去修什麼狗屁行宮，若不是我和姐妹們一起搭伴去看丈夫，都不知道他們早就死了。”

淡月凝眸不語。

在她的記憶裡，皇帝不曾修繕過行宮。

難道是因為修繕未成所以沒有昭告天下嗎？

“真不知道咱們這世道還有沒有好官，我們到那處，連丈夫的屍首都沒見着，甚至連遺物都沒有。按理說，像這種官家的修繕，若是出了事，怎麼着都得給些銀子安頓家人。結果他們不僅拿不出屍骨，還不願意安頓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我還好，就這麼一個人，幹點活就能養活自己。可我那兩個姐妹上有老下有小，家裡就那麼一個頂梁柱沒了，天都塌了。我們去官府鬧沒鬧成，最後還把她倆折了進去......”

不知何時，雲娘的故事講着講着就低下了頭。

她像是被壓抑了許久那般，慢慢地開始從眼角落下淚來，要不是眼淚滴落在圍裙上浸濕了一圈，淡月還沒有發現她哭了。

淡月急着想安慰她，身子卻因為多日沒有活動僵硬着，也無法發出聲音，一時之間，她急哭了。

聽見身側女孩的微弱哭聲，雲娘才淚眼婆娑地擡起頭。她上前攬過淡月的肩膀，輕聲安慰：“沒事啊，我沒事的。可真是個好孩子。”

淡月微微掙脫開，低頭寫道：【雲娘，我叫淡月。】

她溫柔的眼神像極了母親望着女兒，“淡月真是個好孩子。不過，你叫我雲姨吧，顯得親昵一些可好？”

乖巧的女孩将“娘”字劃掉，從上頭填了個“姨”字。寫完，還得到溫柔地摸頭作為獎勵。

看着在竈台前忙碌的身影，讓淡月不禁想起自己的娘親。她和娘親隻短短相處了五年，娘親就病逝了。還記得小時候，娘親也是最喜歡撫摸她的頭，嘴裡也是誇淡月是個好孩子。

沒想到，轉眼十幾年的光陰過去，卻還能有其他人的感覺如此像娘親。

雲娘許是也一樣吧，淡月的出現滿足了她對孩子的遺憾，況且這樣知書達理的女娃，誰又不喜歡呢？

一碗熱粥入肚，讓淡月的身子溫暖起來。

“多吃一些，吃完我帶你去找神醫看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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