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溺水了!”
一向熱心的婦人們端着煮好的熱湯急匆匆跑近聲音的來源,淡月也跟了上去。
那處被村子圍起來的中央溪流,最中間蕩漾起的水流特别急,身旁随着水流一點一點被沖遠的還有幾個抱着浮木的年輕男子,他們眼神都不約而同望向最中央。
還有幾個年長的男丁在往中間那處遊動。
“發生什麼了?”婦人問道。
岸邊人一邊望着水裡頭一邊回答:“前些天來的年輕人好像水性不是太好,咱們救援事宜急,昨天才剛熟悉了水,今天就讓他們單獨去撈東西了。這不,溺下去一個。”
聞言,淡月的目光掃到岸邊翹首的馮隊長,她的目光變得犀利起來。
剛剛洗去冷意的雲姨趕來,瞧見此景,拍了拍淡月的肩膀。
她眉間緊皺之意緩和了些,眼神卻仍是沒有任何溫度地盯着水中遠方。
溺水男子被撈上來時,嘴唇已經發白,胸膛間連輕微的起伏都沒了。其餘幾個一同下水的年輕人已經吓得坐在地上抱成一團。
沒有人敢上前去救,隻有馮隊長頂着壓力在不斷給男子導入呼吸。
淡月曾在閱讀過的書籍中看見過溺水之人的搶救之法,發現馮隊長操作上的錯漏。她不顧雲姨的阻攔從人群中走出來,來到溺水男子的身旁。
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她還是知曉的,在每次馮隊長籲完氣息之後,她将雙手交叉按壓在男子的胸間,再以手刃按壓其腹部,用力向上推。僅僅一次,就看見男子嘴角開始有水冒出。
“再給一口氣。”淡月吩咐道。
馮隊長救人心切,也沒多想,照着她的話做着。
幾次下來,随着男子吐出的海水越來越多,他的胸前開始緩慢下壓,似是肚子裡的已經吐盡。淡月見狀,攔住馮隊長依然想再次為他渡氣得身子,擡頭朝越圍越近的人語氣嚴厲地說道:“散開一點!”
随着四周衆人散開,此前稀薄的空氣開始變得通暢起來。溺水男子的胸腔原先被壓下的地方開始緩慢上擡,擡至中間後,隻聽猛然吸了一口氣的聲音。
“嘶——”
“醒了醒了!”、“太好了!”衆人見狀紛紛歡呼。
見男子被成功救了回來,淡月長舒一口氣,終于落下緊繃的面容。她扶起他的身子,一點一點幫助他調順呼吸。
“咳咳咳——嗚啊——”
男子嗆的水被咳出,經曆了一番溺水和暗夜時刻,看着四周關切着望着他的人們,年紀不算大的男子終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許是死而複生的感覺太過強烈,一個七尺男兒竟然坐在地上就那麼大哭了二十來分鐘。衆人的目光死死鎖定在聲音來源附近,可他們并不是在看人哭,而是在時刻關注正在對峙着的一男一女。
“已經出現了意外,馮隊長還是要堅持己見嗎?”淡月用從來沒有過的冷漠語氣問道。
馮隊長自然是不喜有人這麼同他說話:“入水可都是危險活兒,就連我這樣的老船員都沒辦法保證在水裡頭會發生什麼,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麼?”
“是,我不懂。”她的眼神落在剛剛撿回一條命的男子身上,“那他呢?你可曾問過他究竟想不想入水救人?”
被點名的男子一個勁兒地搖頭,看向淡月的眼眸裡盡是乞求,企圖在用眼神抓住救命稻草。
淡月的語氣冷漠卻極具威懾力:“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做一件事,人與人之間各有所長,馮隊長你指揮了這麼久,不可能不懂這個道理。”
她用言語将話題壓倒性地抛給正感覺自己被挑釁着的橫眉發怒男子。
圍觀的人們紛紛點頭,甚至還有人出言贊同。
馮隊長吐出一口熱氣,“重建村子有那麼多事情要做,村子裡頭的人再加上來幫忙的人有那麼多,我若是把每個人都分工得那麼細,不需要時間?那後續指揮誰來做?事情進度的把控由誰來做?”
“你有你的理由,可以,畢竟你是一直在最高點看待事情的人。但我提建議的時候講了,我可以幫你做分工的工作,最起碼像下水這樣的危險事宜為什麼不讓那些原本在沿海長大的女人們來做,反倒是讓他們連水都不會的年輕男子來?女人在你眼裡,是不是隻能圍着老人、孩子、炊具、浣衣?”那一刻,淡月郡主的架子盡顯,她緩緩站起身子質問他,那俏麗的臉龐在陽光的照耀下十分璀璨奪目。
那些原本被埋沒在帳篷中的女人們,紛紛上前站在淡月身後,她們在用行動支持着她,也用行動證明着自己可以。
溺水男子被人扶去休息,臨走時,還顫巍巍地問着:“我可不可以幫着去砍柴?不想再下水了。”還被馮隊長狠狠挖了一眼,他悻悻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