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的手攥着裙擺,一動也不敢動。淡月見狀來到父親身側,屈膝下蹲,行了一個非常标準的禮。
“恒王之女淡月,多謝雲姨救命與照拂之恩。”
雲姨的眼眶逐漸紅潤,她感恩世上還有如此仁義的王爺,更對他所教養出來的女兒十分喜愛。“這些日子,雲姨撿到了郡主,就像是上天送來的至寶。我雖不知郡主身份,卻感覺出來郡主一定出身不凡,有朝一日是會走的。可我還是忍不住去照顧你呵護你,希望回去以後,郡主可不要忘記您在南方小鎮還認識個滿臉皺紋的婆子。”
她被雲姨的話所感動,相處這麼久方才注意到雲姨其實臉上已經有了不少皺紋,看上去很是蒼老,至少比她們初見之時要疲憊很多。
淡月上前撲進雲姨懷中,像孩童一般等着雲姨輕哄着。
恒王也被眼前的場景所感動,心想:多少年了,月兒都沒有過母愛的滋味。雲舒,這下你能安心了。
“許恒。”恒王喚道。
一旁的高大男子上前答道:“在。”
“這件事情辦得很好,本王從京城一路趕來都不曾歇息,此次審理貪官一事,就由你代替本王吧。”
許恒心知這是王爺在給他立功彰顯的機會,他的眼神逐漸堅毅起來:“是,學生定不負老師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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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恒此前說的那出戲,正是峰鎮貪官吞并赈災款,導緻暴雨後管轄村落無法修繕一案。
直到峰鎮所有的官員被帶上堂,淡月才知曉原來偌大一點的鎮子,竟然能讓此地官員穿金戴銀,甚至在距離東京城六百裡處還能坐擁房産。
馬順是幾人中的主心骨,他被人從牢裡帶出,瞧見堂上主位的許恒,驚得張大嘴巴久久未曾合攏。
孫哥在一旁輔助許恒,他朗讀案件陳詞。淡月從中提取到最重要的信息。
“峰鎮官員馬順等五人,身為地方父母官,吞并赈災款,用于購宅買地,水患赈災糧摻沙至三成,老幼食之如齧礫!”
百姓:“......@#¥%&*!!”
大家罵什麼的都有,聲響越來越大,許恒不得不拍闆讓大家冷靜。闆子一落,公堂内外皆肅靜。他嚴肅詢問:“馬順,你作為事件領頭人,可否知罪?”
被提名的馬順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一直在用賊眉鼠眼掃視四周。早有小道消息傳到馬順的耳朵,這次審理案情的人是素來不過問事情的恒王,現下他正在尋着。下一瞬,他的目光鎖定在旁側飲茶的人身上,此人雖衣着樸素,可坐在地位定是身份不凡。隻是他若是王爺,怎會屈尊坐于側方,如此看來,王爺或許如他所料根本不屑于來此地,或許此人是王爺身邊人也不一定。
他胸有成竹地朝着那人跪下,聲音極大:“大人,馬順是冤枉的!是他!”馬順手指的方向正是端坐主位的許恒。“他假冒安撫使,誘導小人與他一同貪污,甚至還許諾小人一套東京城的宅院。小人實在是太向往皇城根了,隻能被迫答應了他,可小人并沒有貪污啊,請大人明鑒!”
特許站在人群最前端的淡月,瞧見自家父親那股子喝茶看戲的表情,這是她第一次見父親在外辦事的模樣。
溫柔穩重的爹怎麼憑空冒出少年感了?
不知怎的...總覺得這副模樣看着很像...
還在平來鎮時,許恒在涼亭中央飲茶挑眉的模樣映入她的腦海。
他們怎麼連看戲的表情都一模一樣?
淡月心想:難不成爹爹被那小子傳染了?不行不行,看來得讓爹爹少跟許恒接觸......
許恒沒有被馬順激怒,而是唇角勾起一抹笑。
“啧——這倆人笑得都一模一樣了。”
雲姨俯身側耳貼近淡月,企圖聽清她口中的呢喃,可聲音還是太小了:“怎麼了?”
“沒事沒事,我就是覺得許大人越來越像我爹了。”淡月眼眸一直盯着堂上,未曾離開。
雲姨聞言笑了笑:“畢竟是師徒,有樣學樣也是自然。”
她一口氣沒提上來想開口解釋來着,卻被堂上争吵聲打斷。
“這位假大人可不要血口噴人!什麼叫我血洗了平來鎮?那座鎮子被洪水淹得徹底,我趕到時已經沒有活口可言,赈災款我怎麼給呢?灑海裡嗎?笑話!”馬順十分不屑地持續頂撞許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