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月潇灑一笑,下颌微點:“好眼光。”
“不知兄台可否借我一觀?”
男子小心翼翼地接過折扇,看畫的眼神充滿了欣賞。“傳聞薛老前輩能将山水繪作樓閣,一幅畫中雖看着是山水,從另一面反觀卻能看出海市蒼穹般景象。今日得見,當真名不虛傳。”
“啊!”男子将折扇歸還,回以見禮:“在下徐家老三,單名西,從畫五載,師從範公。不知兄台師從何人呐!”
瞧徐西那副不值錢的模樣,淡月笑着回禮:“許奇,師從薛前輩。”
“你果然是薛老前輩之徒,聽聞他的徒弟都會有一把專屬折扇。今日得遇許兄,實在人生大幸也!許兄可是一同去狸城啊?”
“狸城?”淡月詫異間将自己的疑惑說出了聲,心下驚覺“不好!”
還好徐西是個單純人,反而向她解釋道:“是啊,我們都是聘請去狸城的畫師,許兄是否接了帖子,卻未與其細聊啊。倒也正常,薛老前輩年歲已高,許是來人沒有跟他說得太詳細。”
面對他的解圍,淡月索性順杆兒爬着:“是啊,師父隻是跟我說,此處能前往天下畫師最向往之處,我便來了。”
“那許兄可帶着投名狀嗎?”徐西關切地問。
淡月扯出一抹微笑,眼神卻透出疑惑。
“就是當日與薛老前輩交談那人留下的一紙文書,想要坐船去啊,得帶着那文書才行。”徐西一本正經地解釋着,轉眼入船的隊伍已經浸透,他遞過自己的投名狀,還不忘替身後人問上一句,“兄弟,我身後那位小兄弟忘帶投名狀,他若是報上恩師名諱可行?”
“誰?你身後沒人啊。”
徐西的身後當真空無一人,這讓他有些吃驚,在登船路上還不忘兩次三番回挑。
“竟然是狸城......”剛踏入府門覺得安全了的淡月才喃喃自語出聲。
身側突然傳來一陣有氣無力的聲音,吓得淡月險些跳起來。
“狸城怎麼了?”許恒正扶着樹勉強站着,方才就是他啞着聲音搭腔。他面色煞白,還穿了一身白色,在黑夜裡着實吓人。隻不過再多的病态都難以遮掩他立體的帥臉,倒也沒那麼像鬼。
淡月平複後問道:“你怎麼起來了?”
“我若不是再不起來,郡主又要叫外頭吃人的鬼怪俘了去。”許恒依着樹幹站起身,小心翼翼走向她。
她心知定是盼兒将行蹤告密,被抓包的她想借此溜走,反正對方是個病人也追不上。可瞧他晃晃悠悠,連步子都邁不穩的樣子又不太忍心。一時之間,她真是進退兩難。
輕歎一聲,她扶住許恒的手臂,“醫生不是說你隻是風寒未愈,怎的如此嚴重,連走路都困難了?”
許恒搖搖頭,将眼神看向屋子的方向。
她攙扶着他一點點走着,待将他扶到卧榻上,他才順下一口氣說道:“郡主深夜出門,是又去了哪兒?王爺不在,府中事宜理應告知在下,萬一郡主有什麼閃失,也方便在下前去營救後再抵上一條性命。”
淡月聞言蹙眉,“怎麼就要賠上這麼嚴重了...我隻是去碼頭探查畫師們都去了哪裡,總要給雲姨一個交代不是。”
“是要給雲姨交代,還是郡主想親自處理故人委托之事?”
二人到底是前世便相契合的伴侶,淡月隐瞞在心底裡的想法連自己都未能想明白,卻被許恒猜了個透徹。
“查案是小,可郡主的安危卻大。且不說誰能在南方有所勢力而隻手遮天,就沖其能招攬京中畫師遠赴狸城也無人阻攔,單這一點,都足以證明背後之人勢力之大。咳咳——”一口氣說了太多的話,許恒連着咳嗽了好幾聲都不見好。
淡月連忙端來茶水,替他順氣。
“我不是小孩子了,這些道理我都知道,你生病了,應該好好休息的。”
他飲下茶,平複後繼續說道:“郡主養尊處優慣了,外頭世道之險惡非比尋常,就算你是恒王之女,有些勢力卻也能将你視作蝼蟻。許恒本是不該管的,可那日王爺訓斥不敢不忘。男兒立于世,若連恩師之女都護不得,便愧對父母生恩,恩師教恩。”
淡月的眼眸開始變得複雜起來,她望盡他的眼底,良久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