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月的眼神軟了下來,她低下頭才說道:“他也為了護着我。我和你們想除掉的人同是女人,殺與不殺,全在我。但是他忘了,夫妻一體,榮辱與共。既是他選的路,我又怎有不追随的道理。”
許恒這一躺,便是五天。
他們被黃義安置在了一座農宅,每日管子都會來送些吃食,許恒養傷的藥材需要什麼黃義都會讓人想方設法弄來。
幾日下來,淡月不準任何人來探視。她特意放了一個小桌子在門口,每日管子送東西來也隻能放在桌子上,待人走後,淡月才将東西拿進來。
“我已經快好了,還不許他們進來嗎?”許恒正在屋門口坐在椅子上曬太陽,他向淡月正準備去門口拿東西的身影問道。
淡月停住腳步,“他們太傲了,實該是要明白先破後立的道理。”
“他們要是一直不懂,這次進赤蛇幫的機會要是丢了,何解?”許恒将頭上揚,暖洋洋的日光灑在臉上,舒服極了。
淡月在他身側抱着臂膀歪頭,“你都不擔心,我為什麼要擔心呢?”
這幾日她忙上忙下的照顧,先是第一日的高燒不退,她一整晚都沒睡覺,守着大夫煎藥,直到他退燒後一個時辰才讓大夫離開。第二日,他白日昏睡,晚上口渴,淡月擔心他再度醒來,用沾濕了的手帕隔一會兒給他潤潤唇,再順着唇喂了些水珠進去。第三日,他的傷口因屋内過熱而發炎,她熄滅火苗,按照大夫說的仔細為他換藥。終是第四日,他能安安穩穩地睡上一整夜,白日也能清醒時,淡月才熟睡過去。
他醒來的第一句話問的卻是:“那個女人呢?”
淡月實在沒忍住,在給他擦拭手臂的動作停住,狠狠将他的手砸回床面。瞧見她生氣,許恒才将腦袋裡頭的渾噩趕走,連哄帶道謝了好一會兒,淡月才松口:“我讓侍衛把她帶到安全的地方了。”
許恒點點頭,再問:“郡主怎麼會來?”
“我要是不來,你怕是沒有死在三年前的風雪裡,而是死在一個小喽啰的手上了。演戲歸演戲,你受那麼重的傷是做什麼?故意想累死我嗎?”
淡月沒好氣地說着,許恒的眼眸裡卻亮晶晶的,好似如獲至寶。
後面兩日他們二人休息的節奏一緻,就算外頭的人再有什麼懷疑的心思,也是半句話都聽不見的。
許恒側頭回望,嘴角有一抹淺淺的笑意:“那,我随郡主打道回府?”
聞言,淡月的表情突變,她白了一眼還是病恹恹的許恒,甩手向前走去,臨了留下二字:“無賴。”
取來晚飯的淡月将其中一碗稀粥遞給他,說道:“我是在等。”
“嗯,我知道。”許恒接過粥點點頭。
淡月眉間輕蹙:“你知道?”
“郡主在等,他們放低姿态來求我加入赤蛇幫。”
這句話正是淡月心中所想,她眉目溫柔看着他,心間一陣暖意。
原來,他們之間的默契,是與生俱來的。
“郡主在笑什麼?”
“沒什麼。”
第七日一早,剛過辰時,原是管子送吃食的時間,卻意外有人叩門。
許恒剛醒不久,他語氣含笑:“郡主的計策當真有效,魚兒上鈎了。”
門一打開,外頭烏壓壓的人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懇請娘子救我們一命!”
沒想到來了這麼多人,屬實讓淡月一驚。
她此前猜測,赤蛇幫的上家定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她留下信物佐證,但屍首的下落她也隻是粗略地指了個方向就有許恒受傷為由大肆發作,不見外客。這幾日,也算是給她留了時間找到女子屍首的替代品。
“黃公子帶這麼多人來是什麼意思?”淡月滿臉不悅。
黃義一改此前的兇煞面目,反而擠出笑容說道:“許娘子是個好人,您行行好,讓我們看一眼許兄弟吧。”
淡月并不領情:“黃公子是不是忘了,是誰把我夫君傷成這樣的?”
“是是是,都是我的不是。這幾天不是也讓管子來賠罪了,我也不敢怠慢,就在隔壁等了七日。許娘子要怪便怪,但總要讓我這個始作俑者當面賠罪不是。”黃義腰彎的就差讨個宮裡的“官”職了。
見淡月不為所動,黃義小心翼翼地問:“許兄弟,是不是醒了呀?”
“嗯,醒了。”
“那太好了!那個,我們這些個兄弟一起進去怕是沖撞了他,不如就讓我自個兒去賠罪,我還特意帶了許多好東西來!”黃義的身子一退,人群散開,中間露出一輛放滿東西的闆車。“許娘子你看怎麼樣?”
淡月擡了擡眼。
“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