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怎的，她越來越習慣在這處農家小院生活。

每日許恒出門後，她都會先把家裡從裡到外打掃一遍，再将床鋪整理好。雖說許恒每次都會仔細地擺好被子，但男人終歸不如女人那麼心細，淡月每次都會把床鋪好，學着丫鬟們照顧她的模樣，在被褥旁再留出一個角來。

小院不大，倒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有水井，有漿洗衣物的地方，還有晾曬的衣杆，砍柴和收納的棚子等等。一切日常生活所需要的東西都有，而且動線都安排得很是合理。

她有時覺得，之前這座農宅的主人，一定是個很會生活的人。

不過她也沒有忘記去尋找崔娘子在此處的人脈點，在她上一次與其會面之後，終于是碰上了頭。每日下午她都會去和探子碰面，看似品茶，實則在收集信息。

難得有時間和許恒一同出去，在路上她把今日來得知的消息同步給他。

“前段時間死的官員，全部都是貪官，無一例外。和峰鎮很相似，他們在此處撈錢，然後去别處買大的宅院。這裡的官員都藏得很好，我暗中去看過那些人的府邸，不大，和開封府那些清廉官的陋室沒有區别。”

“此前你要查的人也有了結果，那些人都是明派的？”

許恒點頭：“對。”

淡月繼續說道：“名單上的名字查不到。不知道你提供的名字是他們的真名還是化名，但在外頭查不到人。不過其中有幾個人名是已經離世許久的老人，他們的孫子輩确實在做官。”

許恒停下腳步，問道：“孫子輩？”

“是的。這也是我想問的事情。有沒有一種可能，你拿到的名單是很早之前的，沒有更新過？又或者，他們是承襲制。”

見許恒疑惑的神情更深，她繼續解釋道：“民間有些組織是有承襲制的說法，僅僅針對的是名字。例如我的祖父名喚淡書，那我加入他曾經所在的組織後，便承襲了祖父的名諱。”

許恒贊同她的說法：“很有可能。”

“他們順着我的猜想去查了，有三位在籍的官員。一位是狸城的獄官，一位是商稅部下的吏員，最後一位去了峰鎮，職位不明。”

“峰鎮？”他的眉頭緊鎖着。

淡月點點頭：“是的，就是此前審理馬順的那處地方。”

許恒沒有回話，隻是繼續往前走着，還沒走上一步，便被淡月拽住了衣袖。隻見她神色凝重地說道：“還有一件事。馬順，無罪釋放了。”

當她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一旁的樹枝都被她折斷了一截，可此刻許恒卻隻是淡然的一句：“是嗎？”

他沒有因為這句話停下腳步，這讓她很是不悅。

淡月疾步追上他，小嘴一直未停：

“是嗎？”

“你難道不驚訝嗎？”

“馬順诶！峰鎮的貪官馬順诶！”

“你不驚訝？”

“......”

“你和我爹，在做局？！”

她的小腦袋瓜終于反應過來，一時之間難以釋懷。她再次扯住他的衣袖，阻止他再往前走。

瞧着淡月氣鼓鼓的小模樣，許恒也不忍心再瞞她，解釋道：“倒也不是做局，隻是馬順一開始的氣焰極高，後面有了證人才啞口無言。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認罪，我猜測他應該留有後手，把他收押過後，本應該送往開封的，可是朝廷那邊遲遲沒有音訊，我們才先行返京。”

“所以呢？”淡月的頭揚得老高了，企圖用氣勢壓倒他。

他欣然一笑，“所以我就去問了老師，老師的意思是他應當會被釋放。現在看來，确實如此。”

淡月皺了下眉頭：“就這麼放他走了嗎？”

許恒搖頭：“當然不會。隻是他跑了，比處死他更好。”

聞言，她若有所思，“唔...放虎歸山，才能釣到後面的大魚？”

“聰明。”許恒低頭看着她，像極了軟糯糯的小蛋糕。

溫熱的感覺從淡月頭頂處傳來，是許恒沒忍住摸了摸她的頭。不過她無暇顧及這個，腦袋裡頭的信息量正在逐節增加。

“啊！”她驚呼一聲擡起頭，吓得許恒連忙把手擡了起來。“那他不日不就會來狸城赴任？！”

許恒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錯愕。

他确實是想到馬順會被釋放，但若是還維持曾經的提拔，那他的後台怕是極硬了。此事，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清楚，或許是也或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