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陳功笑了笑,一副看透的表情看着陳盛,“我看是美玉撺掇你的吧。”
陳盛心裡一驚,面上卻不動聲色,“大哥,你多慮了,我去日本和她有什麼關系?”
“那她去不去?”一句話差點把陳盛問的啞口無言。
“她去是因為……她是我的私人秘書,要照顧我的飲食起居。”陳盛的聲音越發弱氣起來。
陳功坐到椅子上,也不說可不可,隻是感歎道:“美玉這個女孩子,是我小瞧她了,她對你的影響越來越大了。”
最後也不知道陳盛和陳功承諾了什麼,兩個人的日本之旅是可成行的。
黃家雖然同意了,但桂花特意打電話來問情況,被美玉搪塞過去了。
美玉特意去找了遊所為,請他在自己不在的時候幫忙看顧一下飯店,遊所為一口答應下來,兩個人坐在辦公室閑談起來,他才知道美玉是要去日本接洋介的家人。
遊所為覺得很奇怪,雖然日本在侵略中國,但本土還算是平安,為什麼美玉會這麼主動地想接洋介家人過來呢?作為洋介妻子的姐姐,她未免有些太過熱心了。
他若有所思,試探地說了一句,“你這麼做很有先見之明,日本現在和美國打仗,好像偷襲了他們的一個港口,得罪美國就會擴大戰争,會把本土的男人源源不斷地送上戰場,你把洋介君的家人接過來是明智之舉,那個港口叫什麼名字來着?”
美玉笑着接話,“好像叫珍珠港……我看過報紙!”其實是和孫子孫女們看過珍珠港的電影。
遊所為的表情變得微妙起來,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道:“日本偷襲珍珠港在1941年,今年剛剛1933年。”
美玉手持茶杯愣在當場,她隻記住了日本會偷襲珍珠港,根本沒記住是什麼時候發生的,她緩慢轉動略僵硬的脖頸看向遊所為。
遊所為沉默地看着她。
兩個人在一片死寂中對視,卻一切盡在不言中。
美玉安排好飯館的事,陳盛朋友幫忙請的老中醫也從中國過來了,陳老太讓美玉和陳盛放心,安心去日本就好,自己會看顧家裡,讓秀蓮好好養病的。
他們出發的前天,陳家為他們辦了長桌宴,出發的當天,菊香和洋介去港口送行,菊香笑着對美玉比劃,“一定要注意安全,早點歸來,我等你們。”
美玉笑着點了點頭,讓洋介照顧好菊香。
陳盛昨日飲酒過多,扶着翻譯站在甲闆上,面色有些不好地望向遠方,美玉站在他身邊,前世的記憶如同潮水湧來,出言譏諷道:“幫幫你喜歡的人還這副神情。”
前世他不是很願意幫菊香嗎?八年日月,從無間斷。
陳盛最近如同改了一副脾氣,溫聲道:“我是在幫我喜歡的人。”說完就捂住了嘴,翻譯将他扶到了船艙内。
甲闆上隻剩下美玉一個人,船緩緩行駛起來,海風吹起她的裙擺,天地間隻剩一人的孤寂感差點将她淹沒。
“這個世界是真實的嗎?”她看着蔚藍的海水,想起前世和母親把菊香母女推下船的驚心動魄,做了壞事真的有重活一世的機會嗎?蒼天真的會如此眷顧她嗎?一種眩暈感自雙目襲來,她的身體不自覺前傾,向欄杆外倒去。
“黃小姐,小心點。”一隻強勁的大手拽住美玉的胳膊,她回頭一看,正是陳盛請的翻譯,盧秋意。
“海風太大了,黃小姐也去船艙休息吧。”他戴着金絲框眼鏡,語聲輕柔,十分溫文爾雅。
美玉被他扶着回了房間,包間很大,有五個帶着獨衛的卧室,還有大客廳和廚房,允許客人自己動手做食物。
美玉躺到床上,腦海中卻是海面上無邊無際的波浪。
盧秋意關好門,又去照看陳盛,他躺在床上,看起來還有些宿醉,盧秋意無奈一笑,“真不知道你是高興還是難過,喝了這麼多酒。”
陳盛拍了拍額頭,笑着沒有說話,盧秋意出身峇峇娘惹家族,和陳盛是英國的同學,家裡本也是經商的,後來家道中落,他便辍學回家學起了日語,做了日語翻譯。
這次和陳盛一起去日本,也算是機緣巧合。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到了中午用餐的時候,陳盛的宿醉也好受了一些,兩個人一起敲了敲美玉的房門。
見無人響應,陳盛先是喚了幾聲,才打開了門,隻見美玉躺在床上,臉色潮紅,呼吸急促。
陳盛上去伸手一摸,手心被燙得一顫,看起來是發高燒了,陳盛歎了口氣,趕緊讓盧秋意去叫服務員取退燒藥。
他則坐在床邊,輕輕呼喚美玉的名字,她聽見聲音之後,隻是睫毛微微顫動,人卻毫無反應。
“真是的,你是不是從來出過遠門,早知道這樣,就不喝酒好了。”陳盛又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