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昱捏了捏她的臉：“臉都哭花了，都是成了親的人了還抱着哥哥哭鼻子，羞人。”

謝長安嬌嗔地瞪了他一眼，逗得謝昱笑意浮上眉眼，半天都沒落下來。

謝昱一手撐着傘，像小時候一樣自然而然牽起她的手并行邁上門前的石階，他朝裴寂雪客氣道：“讓三公子見笑了，我這妹妹打小就嬌氣愛哭，爹爹早先便接到你們要回來的消息，便已備好筵席在主院等候多時。”

謝昱松開她的手，輕輕抖掉傘面上的雪花才合上傘拿在手裡，走在前面引路：“請吧。”

裴寂雪笑着颔首，笑意卻不達眼底：“兄長哪裡的話，我與莞兒自小一起長大，我又怎會不知她性子，方才路上被瑣事耽擱，讓侯爺久等了。”

謝長安聽着他鬼話連篇，滿臉冷漠。

謝昱轉頭笑看了他一眼，隻說了一句：“無妨的。”

長甯侯府内的一切都與記憶裡的樣子重合，一草一木都熟悉得讓謝長安心底發燙。

前世被抄家以後，侯府内的财産便被充入了國庫，府邸也被皇上回收一直閑置着，她數次想回來看看，都被大門外的封條和守衛攔住。

院子裡的宮燈石桌上都覆蓋了皚皚白雪，牆邊花圃裡面的茶花和四季海棠都開得極豔麗，謝昱便像極了茶花，不豔不俗。

主院裡的花廳，長安侯謝廣明有些坐立不安，在屋裡走來走去，早已等候許久。

直到瞧見謝昱領着他們穿過長而曲折的抄手遊廊時，激動地站起身，衣袖差點打翻桌上的茶盞。

謝昱率先邁進高高的門檻将傘遞給了迎上來的下人，淡聲道：“爹，人都到了。”

謝長安和裴寂雪微微落後了些。

謝廣明壓下對女兒的憂心和想念，故作沉穩的颔首，手負在身後隐隐發顫：“到了就好，她……過得可好？”

謝昱剛想回答，後面的新婚小夫婦便邁進了門。

裴寂雪儀表堂堂，朝他拱了拱手：“嶽丈，勞您久等，晚輩失禮。”

謝廣明趕緊擡手示意不必多禮：“三公子快請起。”

謝長安站在稍後面的位置，心酸不已，隔着漫長的時光來看，才知原來在她出嫁後父親一下子蒼老了這麼多。

可惜前世自出嫁後，就再沒機會見到家裡的人，侯府上下被處刑那日，裴寂雪将她禁足在後院，她連父親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如今，她昔日的妄想成真了，卻像是一場精心編制而成的美夢。

謝廣明擡起手擦去她眼角未幹的冰冷淚痕，有着厚繭的手掌摩擦在皮膚上有些粗糙，他的動作卻很輕生怕弄痛了她：“眼睛怎麼是紅的？哭過？可是受委屈了？”

謝昱站在一旁，唇角軟軟翹起：“這才離開侯府幾日，照這樣下去莫不是要哭成一個花臉貓，那我日後上街怕不是要被人笑話。”

謝廣明虎目怒瞪了他一眼。

謝昱笑了笑，不說話了。

謝廣明拉着謝長安在席上坐下，裴寂雪自發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謝昱在謝廣明右手邊落坐。

謝廣明看了一眼空着的席位，擲地有聲：“老夫人和小姐都去請了嗎？”

下人應道：“回老爺的話，老夫人方才差人來回複，她進來身子不太爽利便不來了，隻是讓夫人席後去看看她老人家。”

謝廣明了然點頭：“那小姐呢？”

下人道：“小姐聽聞有客人，還在梳妝打扮，一會兒就到。”

謝長安微微皺起眉，掃了一下圓桌對面面色各異的後院女眷：“父親可是弄錯了？府中姨娘和姊妹不是都到齊了嗎？”

謝昱解釋道：“小妹有所不知，爹爹前不久在外撿了個孤女回來，見他可憐便給了她小姐的身份，就住在你那個院子的偏院。”

謝長安偏頭看他，目光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