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女,穿着一身料子還不錯的紅色碎花衣裙。
許是為了方便行事,衣裳是窄袖,裙子下面也是褲子,滿頭辮子紮在一起。
她皺着眉頭:“你着急忙慌幹什麼去!我爹呢?方才聽婢女說我爹當真要給我娶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後娘?而且今夜就要拜堂洞房?是不是真的!”
“……”小厮的臉色陡然變得嚴峻起來,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面露難色。
女子卻并不打算放過他,咄咄逼人的追問:“問你話呢!你快說啊!”
“是……真的。”
小厮這句話幾乎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吐出來的。
少女聞言俏麗的面容上染上怒色,闆起臉來:“好啊!那個勾引我爹的狐狸精住那邊那個山洞裡是不是?看我今天不撕了她這張臉!”
崔時堰不動聲色的朝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最大最熱鬧的山洞,門口圍了一群又一群喝醉了酒手舞足蹈的山匪。
小厮見她一副要去鬧事的模樣,趕緊勸解:“小姐,這可使不得,那美人兒很得老大歡心,你要是去鬧事定會受責罰的!”
“呸……”女子動作粗魯的呸了一聲,視線一偏卻忽然被一旁沒什麼存在感的崔時堰吸引了。
她擡起手指指着小厮身後的人,從一開始帶着審視的琢磨道後面有些移不開眼了。
“他是誰……?”
小厮解釋道:“這人啊也是跟馬車一塊兒抓回來的,大概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少爺吧,大抵是庶出穿得也不怎麼樣,還病裡病氣的。”
小丫頭自小在這賊窩裡長大,哪裡見識過盛京三公子的風采,一下子就被折服了。
她走近了幾步,圍着長身玉立的崔時堰繞了幾圈,連根頭發絲也不舍得放過。
她眼睛裡發着光:“這外面的男子都長得這般……花容月貌麼?竟比起女子來也不輸分毫。”
她不知是在問崔時堰還是問旁邊的手下。
手下摸了摸自己仿佛娘胎裡就天殘地缺的臉:“這……小的沒有發言權啊。”
少女卻看入了迷,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手下:“……”不愧是父女,兩人都一個樣。
崔時堰猛地咳了兩聲,聲音極為虛弱無力:“到底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經他一提醒,手下才想起來自己的職責。
他熱着耳朵對女子抱拳:“小的奉命送他去關押的地方不能再耽擱,這外面風大,他這身子骨久了恐怕也受不住。”
少女沒有開口阻止他,擺了擺手讓他們走了。
她在心底暗暗做了決定,他們這裡很多人的老婆都是搶來的,包括她娘當年也是被他爹擄上山以後看上了才有了她的出生。
母親臨走之際交代過她不能一輩子被困在這裡,讓她一定想辦法離開這個地方。
或許,這就是個機會。
手下帶着崔時堰穿過一個個洞口,最後到了一處偏僻又冷清的地方。
“進去老實呆着!今夜是我們老大的大喜之日,若是順利洞房,說不定你還能撿條命!要是敢輕舉妄動,你跟那個小娘子誰也活不了!”
男子語氣不善,指着一旁隻有一人高的黝黑洞口示意他進去。
周圍沒幾盞燈,他們又是背對着光源處,因此這人并沒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他面容平靜,眉宇舒展,透着股悠閑之态。
哪裡像一個被擄回賊窩的普通人該有的表現。
“命嗎……”
崔時堰嘴角嚼着一抹笑意,躬身走了進去。
甬道很長很黑,進去以後才看清這是一間對着柴火雜物的山洞,洞的位置偏僻,空間也很狹隘。
偌大的洞裡隻有一盞燭台,燭火微弱,忽明忽暗。
手下見他一臉病容,全程沒忤逆過他的話,一看就是個很好捏的軟柿子,晾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于是本該守在洞口的他放心大膽去喝酒了。
崔時堰在昏暗的山洞裡走了幾步,最後挑了一處還算幹淨的地方撩袍坐了下來。
這地方底下鋪滿了稻草,上面放了張小破席子,離燭台比較近,光線比較強,沒有周圍那麼昏暗。
崔時堰不慌不忙地從袖子裡掏出那根金簪放在掌心借着光線觀摩了會兒,就仿佛這上面長了朵花似的。
直到洞口處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方才他來時看過,這個山洞周圍沒有住人。
周圍都是人腰那麼高的草叢,這麼晚了難道是野獸?
他一臉平靜的盤坐在山洞裡,聽着那動靜越來越近。
不管來的是什麼東西,他都能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