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樂雙手手肘撐在食案上,廣袖拖曳而下,她雙手捧着臉蛋道:“不怕姐姐笑話,我長這麼大隻是聽說過這位九殿下的名号,還未得見。”
說到這裡她好似又想起了過去那些乞讨屈辱的經曆,臉上的笑意很勉強。
謝長安沒有安慰她,隻是淡淡瞥了她一眼,語氣異常認真:“這位殿下不常出現在人前,一般人也不敢提起他,你莫要再當衆說起此事,否則恐怕會惹麻煩。”
謝長樂懵了一下,慢慢瞪大了眼睛,伸手捂住唇瓣,小聲的說:“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有些好奇……”
謝長安朝她笑了笑:“我知道,不必驚慌,其實也不是什麼禁忌話題,隻是時間太久了,大家都快把這位殿下忘記了。”
她有些出神。
“其實……這位殿下人很好。”
謝長樂詫異道:“阿姊認識這位殿下?”
謝長安道:“不算認識,隻是見過一面。”
謝長樂嘟起唇瓣,她的視線滑過一衆容貌端正的皇子最後落到最前面那個特殊的席位,喃喃道:“長樂好生羨慕阿姊,也不知道那九殿下跟這位太子殿下比哪個更好看些,我第一次有機會看到這麼好看的人。”
小女孩都喜歡皮相好看的,倒也不稀奇。
謝長安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阙珏正在跟晉帝遙遙舉杯相敬,柔軟的黑發有兩縷披散在身前,腦後的發絲隻用一根發帶簡單挽起。
他漆黑的眼睫纖長如蝶,輕輕一擡便猶如蝴蝶煽動翅羽在人心裡引起一場山洪。
半個時辰後,阙珏飲下酒盞中最後一口酒液站起了身:“本宮有些不勝酒力,不能陪陛下盡興了,想先失陪了。”
此時,他白玉一般的面龐上浮着一層绯紅,确實是不勝酒力的模樣。
晉帝終于在喝酒一事上扳回一城,心情大好。
他沒有強留,便笑着揮揮手,吩咐宮人道:“既如此,就送太子殿下回宮去吧,讓禦膳房熬些醒酒湯送過去。”
阙珏淺淺一拜:“多謝陛下恩典,不過送就不必了,本宮的随侍就在殿外,本宮自行回去便是了。”
“這……”晉帝隻猶豫了一瞬,便大手一揮:“也罷!”
阙珏從席後繞到殿門口走了出去,謝長安聽到身後的席上有女眷輕聲歎息:“太子殿下這就走了?真可惜。”
旁人故意打趣她:“聽聽這失望的語氣,咱們太子殿下好好的坐在那兒呢,哪兒走了?”
那被打趣的女子滿臉羞紅,惱羞成怒道:“你!明明知道我說的哪個太子殿下!”
謝長安輕輕拍了拍臉頰。
雪婳擔憂道:“小姐,您怎麼了?”
“有些頭暈。”
謝長安摸了摸臉,發現臉頰有些異常的燙。
殿裡溫度太高,腦袋都熱混沌了,她忽然很想念外面的冰雪氣息。
她湊過去在雪婳耳邊耳語了一句:“我出去透透氣,一會兒就回來。”
雪婳看她确實熱得冒汗,點頭答應道:“那小姐可不要走遠了,小心迷路。”
她剛站起身。
謝長樂就擡起了頭,不解詢問:“阿姊要去哪裡啊?外面很冷。”
“殿裡有些悶,我出去透透氣。”
謝長安說完就繞後離開了。
謝長樂看着她的背影,朝身邊人使了個眼色,紅豆跟在她身後就出去了。
出了大殿以後,天已經黑了,一股攜着細碎雪花的寒風撲到她臉上,感覺舒服多了。
她站在屋檐下望着飄揚而下的雪花,忍不住伸出了手掌,棉絮一樣的雪落進掌心飛快融化成了水珠,涼絲絲的。
謝長安連自己都沒察覺到她不自覺便牽動了嘴角。
忽然,眼角餘光有什麼一晃而過。
謝長安警覺地收回手,側頭看去,那邊是空無一人的長廊和轉角,她回想了下,确定剛才有道影子一晃而過。
難道是一直盯着她的那個人?
想到這裡,謝長安忍不住舉步追了過去,對方應當還沒走遠。
廊下有長排的宮燈照着倒也不是很黑。
轉過長廊拐角的時候果然便看到前方另一個轉角處有一道傾斜的人影,那人好似在等她,影子投射在地面有些扭曲。
她不僅不怕,反而快步追了上去。
那黑影好似在逗弄她,追了好一段距離,每當她覺得跟丢了的時候就能看到那道人影出現,最後她追到了禦花園,那道人影忽然不見了。
謝長安環顧了四周一圈也沒找到人,她微微蹙起眉,難道那道人影是故意要引她來這兒?
如果是要害她的人為何到現在還沒出現?
她等了一會兒,轉身往回走,心裡都做好了無功而返的打算了。
假山後忽然伸出了一隻手,這隻手的影子透過小徑上宮燈投射在地面上像某種可怕的龐然大物。
謝長安猛地瞪大了眼睛,還沒來得及張嘴喊出聲就被冰涼的手捂住了嘴,把她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