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須臾後,晉帝大手一揮:“朕準了。”
兩父子一唱一和全程沒有問過當事人半個字。
崔鴻煊半點不意外,朝殿上又拜了下。
“多謝父皇。”
說完他瞥向崔時堰,笑容裡帶着一絲勝利者的挑釁。
他對崔時堰道:“本宮身為皇兄也不為難你拖着這病軀與我比騎射,就比世家公子都愛玩的吧,投壺怎麼樣?”
謝長安微微皺起眉,下意識拿起一旁比巴掌還小的杯子一飲而盡,喝完才發現有酒味。
投壺雖然不廢體力卻極耗費精力,以殿下的身子根本就無法确保精準。
太子是故意挑投壺的。
不管他輸了還是赢了,太子事後都定會找他麻煩。
謝長安倒不覺得太子是在刻意針對崔時堰,畢竟他貴為太子,若真刻意針對身負絕症的殿下,他還能完好無損的活到現在?
眼下找麻煩更像是在發洩心中怒火。
隻是不知道殿下又是何處惹他不快了。
崔時堰道:“既如此,臣弟隻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奏樂的宮婢有序的抱着樂器從殿後退下,投壺的東西被宮人搬上來。
方才謝長安不小心喝了杯子裡的酒才發現女席這邊都是口味鮮甜的果酒,她喝完覺得還挺好喝的,于是乎就多喝了幾杯。
裴寂雪不經意望向她時就發現她臉頰透着不正常的紅暈,手肘撐在案幾上,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銀壺裡的酒水。
裴寂雪皺了皺眉從自己席位上站起了身,繞過殿後來到了另一邊的席位。
見他筆直朝這邊走來,年輕的女眷們都炸開了鍋,紛紛把他瞧着。
“诶诶诶!那不是三公子嗎!他往咱們這邊走做什麼?”
“不愧是三公子,果真是生得極為好看啊。”
“可惜了,配了那樣一個女子……”
“他那衣裳怎麼看起來那麼眼熟啊……”
從頭打量到腳,連衣裳上的繡花都沒放過。
酒勁很快便上來了,謝長安感覺耳朵裡好像灌進了水,周圍的聲音都模糊不清且越來越遠。
她單手支颔,寬大的袖口滑下露出一截膚若凝脂的藕臂,粉紅的指尖軟軟下垂。
另一隻手撈起酒壺往空了的杯子裡又倒了滿滿一杯。
謝長安端起酒盞正準備湊近唇邊,便被頭頂伸出來的一隻手擋住了唇,那酒杯撞上阻礙晃出不少出來。
而謝長安在酒杯靠近唇畔時,下意識撅起唇瓣去抿酒杯的酒,那溫軟的唇貼上一處溫熱的掌心。
兩人似乎都沒預料到這個場面。
旁邊不小心圍觀全程的雪婳震驚的睜大了眼睛:“?!”
謝長安懵了。
裴寂雪指尖似乎蜷縮了下,但又被迫中止了。
謝長安懵懵地擡頭,裴寂雪在她側面原本是安排來用于侍女随侍的位置盤腿坐下,奪走了她手裡的酒壺道:“莞兒,你醉了,别喝了。”
他輕飄飄瞥了一眼雪婳,帶着一絲似有若無的責怪。
雪婳滿頭大汗的站在後面,擡手用袖口擦着額上的汗水。
男子入女席這樣的行為本是不合規矩的。
但人家是夫妻,皇帝也沒說什麼,别的人也不好說什麼。
謝長安眯了眯眼眸瞧着他俊美的面容,但是始終看不清是誰,她不滿的撇起眉:“你才醉了,我沒喝酒。”
明顯把剛剛的事抛到腦後了。
裴寂雪卻仍能感覺手心那處被灼熱的溫度席卷。
謝長安擡手想要去搶,裴寂雪最先有些思緒遊離差點讓她搶到手,最後隻能無可奈何地擡高了手臂:“莞兒别鬧,這麼多人看着呢。”
謝長安這時候哪裡會聽他的。她手肘撐在桌面伸長了手臂去搶奪了好幾下都落空了。
她緩緩坐了回去,雙手都十分規矩的放在桌案上,腦袋微垂着,一副蔫了的模樣。
實則眼睫遮掩下的瞳孔微微轉動,顯然早就有了計策。
裴寂雪半信半疑的看了她半晌,見她确實沒有了下一步動作,當真以為她放棄了。
他放下了手,轉身打算遞到雪婳手裡讓她拿遠些。
就在他轉頭那一刹那——
謝長安猛地朝他撲了過去,裴寂雪整個人被她撲倒在地上雙目圓睜的望着她,他上好綢緞般的墨發鋪了一地,兩隻手臂護在她腰側。
另一隻手上的銀色酒壺倒在地上,果粉色的酒液從壺口潺潺流出。
周圍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