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裡的人吃的是大鍋飯,一個大鍋裡煮的野菜和周邊樹林打的野兔子肉,還有一些很稀的粟米粥。
所有人圍着篝火而坐,謝長安坐在圓圈的最中間,左右兩邊是謝昱和謝骁,其他士兵順着圓圈依次坐下。
謝骁介紹道:“這是我家小妹。”
人群當中有人撫着胸口:“原來是兄妹,難怪長得有些像,吓死我了。”
離得近的士兵大喇喇朝她抱拳:“原來是侯府小姐,世子的妹妹就是我們的妹妹,從今以後你有什麼事知會兄弟們一聲便是。”
謝長安站起身,鄭重的施了一禮:“多謝諸位。”
看得一幫大老爺們兒紅了面龐。
謝骁右手邊的謝來道:“這些人當中大部分都是侯爺還在邊關時便随軍了,三姑娘不必如此客氣。”
謝長安笑了笑,重新坐下來。
所謂入鄉随俗,來了這裡她沒用大家閨秀那一套,而是學着其他人的模樣很随便的席地而坐,裙擺在地上軟軟鋪着。
很快,鍋裡熬煮的東西就出鍋了。
大家沒什麼規矩的席地而坐,圍成一圈,一人手裡捧一個碗哼哧哼哧的喝野菜粥,平時都稀裡嘩啦的。
但今天這頓飯,大家都吃得難免有些拘謹。
一群大老爺們兒平時要多不講究有多不講究,啥事兒沒幹過,但今日多了個姑娘,他們還真不好意思在姑娘面前開葷段子玩笑,連吃飯的時候發出聲音也覺得臊得慌。
用過飯以後,謝昱果然被趕鴨子上架跟士兵們切磋。
他穿上銀色輕甲,往空地上一站,整個人便猶如脫胎換骨一般。
他背上背着把長弓,腰間挂着箭袋,手裡卻拿着杆紅纓長槍,槍尖指地。
謝昱眉宇間浮出幾絲桀骜,另一隻手嚣張地往裡曲了曲:“來吧。”
人群中一陣嘈雜。
“小侯爺,你好狂啊。”
吵鬧間,一中年男人提着長槍打着後空翻就上去了。
他道:“小侯爺還記得我嗎?多年沒交過手了,不知道你現在長進如何,還會不會被我打趴下!”
謝昱看到他,臉色凝重了些許,很快嘴角又浮出一個無所謂的笑容。
“師父,雖然我叫你一聲師父,但士别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男人哼笑道:“那就讓我看看你這些年長進了多少。”
他長槍一舞便攻了上來。
‘钪——’
兩杆長槍撞在一起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空氣中仿佛有火花迸裂,兩人腳下的沙土都反複翻騰了下。
男人唇邊留着打卷的青須,視線像狼一樣,咬住獵物便不放手。
謝昱咬着牙,隻有他知道他握着長槍的手完全麻了。
謝昱視線與他相交,一字一頓道:“師父,不錯,老當益壯!但您老人家都不知道讓、讓、徒兒嗎?”
男人朗聲大笑道:“戰場上敵人可不會讓你。”
謝昱趁機偷襲,被發現。
兩人各自踹了對方一腳,分離開來。
謝長安謹慎的看着兩人交手,軍中武鬥跟過往宮宴上組織的那些比武的花拳繡腿兩者完全沒有可比性。
幾番交手下來,謝昱竟然隐隐落于下風。
謝來解釋道:“這位姓朱,曾經是侯爺的副手退下來的,一手紅纓槍出神入化,當初小侯爺和世子都有幸蒙他指導長槍之法,世子完美繼承了朱老的槍法,小侯爺卻并不擅長打貼身戰,在比試中屢屢落敗。”
謝昱也看出來了,于是他迅速拉開距離,抛掉手中長槍,彎臂去取弓。
朱老看出了他的意圖,槍尖打着旋便朝他攻去。
謝昱迅速避讓,他退到了一顆大樹前,紅纓槍帶着殘影刺過來,下一秒樹前的人影如鬼魅般消失。
朱老的紅纓槍尖猛地刺進大樹主幹,将樹幹一分為二。
下一瞬,樹根爆開,木屑滿天飛。
謝昱出現在另一個方向,手中一松,幾支箭離弦朝朱老而去,衆人隻能看清零星寒光。
朱老長槍一掃,掃落幾支箭,最後一支箭擦過他的臂膀與護甲擦出火花。
謝昱将近身戰切成遠程之後,如魚得水。
戰場之上,戰局颠覆不過一瞬間的事兒。
朱老的長槍根本掃不着他,而他卻看準了那些甲胄護不住的地方,很快朱老的内衫便破了好幾處口子。
雖沒見血,但着實也有些狼狽。
看得謝長安有些意動。
謝來瞧她看得這麼認真,笑了:“三姑娘也有興趣?”
他本意是想緩和氣氛,沒想到她還真的在思考。
謝長安過了一會兒才道:“我可以試試嗎?”
謝來一怔,震驚的看着她,随即看向一旁的謝骁,這種事他說了可不算。
謝骁顯然也聽見了。
他看着謝長安:“你為何想要試試?”
片刻,謝骁皺了皺眉又道:“不行,你不會武藝,會受傷。”
“我會。”謝長安搶白道:“幼時我偷學了你與二哥不少武藝,這些年也一直在練,未曾懈怠。”
謝骁眸光一頓,有些不解:“為何要偷學?”
“因為我也想有一日能保護我的兄長。”
謝骁眼底微震,對上自家小妹那清亮明澈的雙目,那雙眼睛裡翻湧的濃烈情感,就好像在某個時間他真的遇到了危險,她卻無能為力。
他心頭有些古怪稍縱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