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來跟她打一場就是為了問她幾個問題?
她還以為他是來殺他的。
直到那人的身影消失了,謝長安的心情還尚未平複,那兩根手指的冰涼的觸感還猶在。
謝長安忍不住擡手擦了擦臉。
為什麼會感覺這麼奇怪。
雪婳冒雨從檐下快速沖了出來,撿起傘,焦急道:“小姐?!你沒事吧?”
謝長安心不在焉的搖了搖頭。
雪婳整個人都是懵的道:“那不是無憂太子嗎?他為何會對您動手?難道他想挑起兩國戰事?”
謝長安面色嚴肅的說:“我不知道,但他應該沒想要我的命,不然我不是他的對手,不論他的目的是不是挑起兩國戰事,此事都不可外揚,現在的無憂……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依附大晉的無憂了。”
一旦兩國真的對立,那遠守邊關的大哥和謝家子弟都會有危險。
雪婳驕傲的說:“怕什麼!隻要有咱們侯爺在!我聽酒樓裡說書的老頭說過,十多年前大晉之外不止無憂,還有一個叫什麼……什麼來着。”
“西羌。”
謝長安回答。
雪婳眼珠一亮:“對對對!就是西羌!戰敗之後卻不願臣服,不也被咱們侯爺滅了嗎?況且現在世子爺和小侯爺都是及冠了的!他們若真敢進犯,兩位公子定打得他們屁滾尿流!”
她說着狠狠揮了兩下小拳頭,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
謝長安有些無奈,卻也沒說什麼,事實上哪裡有說的那麼簡單。
*
“三公子,皇後娘娘已經睡下了,夫人也已經回去了。”
裴寂雪的神色有一瞬凍結。
老嬷嬷端着标準的儀态望着他,但作為皇後的陪嫁嬷嬷,皇後如今受到冷落每日以淚抹面,跟貴妃有莫大的關系。
裴寂雪作為貴妃的侄子,她哪裡能有什麼好臉色。
“告辭。”
裴寂雪也沒多問,撐着傘轉身離去。
走遠了之後,許三察覺他心情不佳,問道:“公子,那老嬷嬷冒犯了您,咱們的手暫時伸不到這後宮來,要不要告訴貴妃娘娘,讓她替您出氣?”
“不必。”裴寂雪态度冷淡,在沒有人的時候,他一向不愛笑。
“不管是她還是她的主子,都無需我來動手,時間快到了。”
許三道:“夫人與皇後走得好像有些近了,貴妃娘娘那兒……”
裴寂雪眉間擰出淺淺折痕。
“她總這麼不聽話。”
兩人又往前走了段距離。
裴寂雪腳步一頓,忽然問:“許三,你說……我是不是太縱容她了?”
“……”許三不敢答啊。
但又不得不答。
他隻能盡量揣摩主子心意去回答:“夫人畢竟與公子是青梅竹馬,公子對她狠不下心也是人之常情,況且她還是公子大業中不可或缺的一環。”
“大業嗎……”
裴寂雪咀嚼着這三個字。
須臾後,他吩咐道:“接下來的幾個月我都不再踏足她的院子,回府後你知道該怎麼做。”
許三沉默片刻,斟酌了下。
這是要讓夫人認識到府中沒了您的庇護會怎樣,最後隻能服軟來找您?
“可公子……上次您就沒成功啊。”
裴寂雪撇過來冰涼的一眼。
許三立馬抱拳:“是,公子!”
“哦,對了公子,夫人近來不知從何處您想入大理寺的消息,您回去恐怕就會收到傳喚。”
裴寂雪眼底閃過些許煩躁,語氣卻毫無波瀾:“知道了。”
裴寂雪回到相府,快天黑的時候,主院果然來了人。
他沒有直接就去住院,而是先去了謝長安的院子,從雪婳那裡得知她已經歇了。
裴寂雪道:“你下去睡吧,我待會兒就走。”
雪婳想起自家小姐現在對姑爺的态度,難得有些遲疑。
裴寂雪眉宇閃過不耐:“還有事兒?”
“沒事……奴婢告退。”
雪婳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近來姑爺的心情好像都不怎麼樣,就像在慢慢變成另外一個人。
他以往臉上那層溫潤的笑意漸漸變得冷淡和譏诮。
隻是幸好對小姐……好似還一如既往。
她退下後,裴寂雪站在回廊上的一扇窗外,那扇窗扉虛掩着并沒鎖,裡面隐約飄出來安神香的氣息。
他擡手輕輕擡起窗扉,那扇窗正對屋中的那張拔步床,床上的人陷入了熟睡。
裴寂雪站在那裡,靜靜望着裡面,頭頂的燈籠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不需要做什麼,一路走過來心中的煩悶和燥意就神奇般的被撫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