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見他實在固執,完全勸不動。
夜也深了,她隻好去歇下了。
許三坐在旁邊的石凳上,一手撐着下巴另一隻手抱着劍,腦袋一點一點的犯困。
裴寂雪始終站在原地,院外隔幾個時辰便傳來一陣打更的聲音。
裴寂雪聽着聽着,院中便起了白色的晨霧,霧裡全是水汽,沾濕他的衣擺。
花圃裡的花草葉片上形成了晶瑩剔透的露珠。
五更天以後,院裡開始偶爾有下人經過。
可是,誰也不敢往院中多看一眼,都飛快的從旁邊的長廊經過。
卯時初,侍女端着水魚貫而入進了屋子。
丞相夫人坐在梳妝台前,正比劃着将一個钿花放在盤好的發髻上。
她一邊摸着钿上的點翠和寶石,語氣平平的問:“三爺回去了嗎?”
貼身侍女躊躇道:“還在院中呢。”
她替她戴好钿花。
旁邊的侍女奉上補藥,丞相夫人望着那碗黑漆漆散發着濃郁藥味的補藥,眉頭緊緊擠在一起。
顯然厭惡極了。
她端起藥碗,頓了頓:“他還真是冥頑不靈。”
她垂眸望着藥碗裡渾濁的藥汁:“也許,你們說得對,我是不該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他身上,老三……實在是讓我太失望了。”
侍女歎了口氣道:“隻是夫人,這初春早寒,三爺再站下去恐怕會受風寒。”
丞相夫人閉眼将補藥一飲而盡。
“讓他回去。”
侍女立馬吩咐了人去傳達夫人的意思。
裴寂雪回了院子果然染了風寒,病了小半月,後院裡的妾室流水一樣往那處湧。
謝長安樂得清閑,她在院中屏退了所有下人練習輕功,偶爾進一趟皇宮陪陪皇後。
她按照上次看阙珏的練習了兩次,但是飛不過院牆便會掉下來,在花圃裡踩了好幾腳,弄了一身的樹葉草屑。
雪婳哭笑不得地替她撚去裙擺的碎屑。
謝長安托着下巴,努力去回想他的起手式。
月洞門外忽然跑進來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雪婳姐姐!”
謝長安瞥過去。
雪婳收斂了表情:“怎麼了?這麼急?”
小丫頭喘着氣:“老夫人院裡來人了。”
“有說是什麼事嗎?”雪婳皺起小眉頭,老夫人一般并不踏足後院。
小丫頭道:“似乎是給夫人送些東西來。”
雪婳看向謝長安。
她颔首道:“知道了,我換件衣服就去。”
謝長安的裙角被露水弄髒了些,她進屋換了衣服才帶着雪婳去了前院。
丞相夫人果然差人送來了一堆東西,有穿的也有戴的,還有補藥和一些雜七雜八的玩意兒。
侍女道:“夫人要好好服用這補藥,成親也有些日子了,夫人卻還沒動靜,老夫人說夫人身子還是弱了些,需得好好補補。”
“謝過母親。”
謝長安淺淺拂身。
東西交到了謝長安手上,這些人也沒多留,回了主院。
雪婳輕點着箱子裡的東西:“小姐,這裡面有幾件春夏的衣裳,料子真不錯,還有些金銀首飾,餘下就是這幾包補藥和熏香,這些東西要用嗎?”
謝長安陷入思索,片刻後才道:“總要用的,但是補藥就不喝了,你偷偷出去找人查查補藥有沒有問題,沒問題的話過幾日我進宮便帶進去。”
畢竟是要入口的東西,她留了個心眼,怕那老太婆算計她。
雪婳道:“帶進皇宮?皇後娘娘應當不缺補品吧……”
謝長安微微一笑:“誰說我要送給皇後娘娘了?”
“可帶進宮不送給皇後娘娘還能送給誰啊?難不成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就更不需要了……”
謝長安卻沒給她解惑。
殿下住在那等荒僻的地方,又不受晉帝待見,想來應當是吃不上這樣的補品的。
他的身子才應該好好補補。
雪婳嬌嗔道:“小姐!您又逗奴婢!”
兩人打鬧了一會兒,雪婳道:“那這剩下的東西……”
“衣裳就拿去放着吧,過些日子可以把我房中原本的熏香換掉,燒這個。”
“是。”
院中杏花初綻時,會試正式放榜,禮部衙門外一早便擠滿了人。
果然如謝長安記憶中的一樣,裴寂雪在春闱中拔得會元,這個消息還是他院裡的小厮替他去看的。
消息很快便傳遍了盛京和相府。
坊間三公子的名聲又被傳得高出幾浪來。
“咳咳。”
裴寂雪坐在書案前看書,輕輕咳嗽了兩聲。
小厮神情激動的向他轉述今日禮部衙門外的盛況。
小厮道:“張公子、李公子他們都想請公子你在酒樓吃一頓呢,對了,丁公子也找奴才問過您。”
“丁伯台?”
裴寂雪翻書的手微微一頓,眉尖折痕深了一分。
“他還真是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