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不吉利,而且你衣服怎麼弄那麼髒?”太子嫌棄地扯了扯她沾灰的袖子,吩咐宮人道:“去按照三小姐的身量重新準備身新的衣物,我這就帶她回坤甯宮換。”
“是。”
宮人領命離去。
謝長安不客氣的拽回自己的袖子,朝他做了個鬼臉:“你管我。”
她搖頭晃腦的時候,發髻上的彩球和鈴铛輕晃,可愛極了。
太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把她那兩個牛角包發髻,沒忍住笑意。
謝長安道:“對了,太子殿下,方才我瞧見這群狗奴才欺主,這才想法子收拾了他們一頓,前方那座宮殿裡住的什麼人?他受傷了,勞煩你差人送些藥去吧。”
太子神色一變,一臉諱莫如深。
“不是什麼重要的人,咱們回去換衣服吧。”
謝長安叉腰看他,根本不懂。
太子隻好勾了勾手指,宮人上前來。
他吩咐道:“準備些藥送去那裡面。”
宮人道:“太子殿下,請問要準備些什麼藥?”
謝長安插話道:“什麼藥都準備一些吧。”
宮人瞥了眼太子,迅速應下:“是。”
太子道:“這下可以走了吧?”
“走吧。”
謝長安拍着衣袖上的灰,十分大逆不道地走在太子前面。
太子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以後少來這邊玩,進宮了怎麼也不告訴我。”
謝長安略顯稚嫩的聲音在空曠的宮道上響起,帶着淡淡回音。
“告訴你讓你帶着那些讨厭鬼來煩我?”
太子小跑着追了兩步:“你不想跟他們玩便不玩吧,可你也不想跟本宮待在一起嗎?”
宮婢們趕緊道:“太子殿下,您慢點跑!”
謝長安略微思索了片刻。
“你每回都隻會看一些治國之道的書,好難懂,也很無聊。”
“那本宮日後多陪你玩會兒再看書,你能待在本宮身邊陪我嗎?我的意思是……以後也陪我。”
“啊?”謝長安皺起小眉頭:“可我喜歡騎馬射箭,以後我要跟着兄長們去打仗,怎麼能陪你讀書?”
“打仗?那怎麼行,那可危險了。”
兩人的聲音愈漸愈遠。
回府以後,知書她們翻着那疊好的衣服:“小姐,您這是去哪個泥地裡打了個滾,弄得這麼髒。”
謝長安用勺子輕輕敲着手裡的石榴外殼,粒粒飽滿的石榴籽落進小碗裡,像一顆顆的彩色寶石。
她笑眯眯的說:“還記得我跟你們說過的小神仙嗎?”
知書道:“哦~就是那個比裴三郎和太子殿下還要好看的小神仙啊,當然記得。”
謝長安道:“我今日又見到他了。”
知書迅速來了興趣,瞬間瞪大了清澈的眼眸:“怎麼樣怎麼樣?是不是真的那麼好看?真的比裴三郎和太子殿下還好看?”
謝長安摸着下巴想了想。
雖然他灰頭土臉的,但是五官真的很漂亮,那個裴三郎她沒見過,太子殿下嘛……
太子殿下英武俊朗,跟少年不是一個類型的,不好作比較。
所以……
“當然!比他們都好看!”
所以當然是她說了算了。
謝長安發現從那天以後,她就總是會想起那天發生的事。
時間久了,她連那人的臉都記得模糊不清了,卻還能記得當時的古怪感覺。
雪婳發現小姐越來越容易發呆了。
從前覺得她太過鬧騰,現在靜下來又覺得怪不習慣的。
雪婳瞧着她半天未動一口的燕窩粥:“小姐在想什麼?”
謝長安猛地擡眼,仿佛被吓了一跳。
雪婳愈發好奇了,歪着頭去瞧她。
謝長安臉頰微微變紅。
“瞧這模樣,小姐莫不是動春心了?”
“什麼?”
謝長安一臉空白,懵懂的看向她。
雪婳笑眯眯的說:“小姐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喜歡……?”
謝長安不明白。
雪婳神秘兮兮的說:“等小姐及笄就懂啦,快喝粥吧,一會兒這燕窩粥就要涼了。”
謝長安沒被灌輸過這方面的事情,但是作為貼身伺候的丫鬟,她們都是由嬷嬷教習過各種隐秘之事的。
她也沒經曆過,所以也是随便瞎猜。
謝長安‘哦’了一聲,用勺子輕輕喝着燕窩粥。
所以後來在她在花園将裴寂雪誤認成當初那個少年的時候,命運的齒輪就已經緩緩轉動。
在她毫無所覺的時候,她的人生呼嘯着進入了另一條岔路。
從此一步錯,步步錯。
真心盡毀,棋盤皆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