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那貴妃娘娘倒是威風得很,後宮裡折了好些貴人,她不就是仗着自己得寵,哥哥又攀上了長甯侯嘛。”
“是啊,現在别說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就算是那些個宮裡的貴人也戰戰兢兢的,生怕别惹上了這位貴妃娘娘。”
樓閣之上,兩個侍女正在一邊打掃一邊閑聊。
門口光線一暗,一道過于豐腴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門口,兩個侍女慌忙閉了嘴,轉過頭去。
“給、給嬷嬷請安!”
老嬷嬷往旁邊一退,露出了站在那裡的皇後。
兩個侍女徹底慌了,趕忙跪倒在地:“皇後娘娘恕罪!”
老嬷嬷色厲斥道:“嚼什麼舌根子!不要命了?”
皇後睨了她們一眼,似乎有些疲憊,擺了擺手:“都退下吧。”
兩個侍女死裡逃生,迅速爬起來告退。
老嬷嬷扶着她在打掃幹淨的樓閣上坐下,這樓閣有些高,周圍都是欄杆,能一覽皇宮的風景,閣樓上設有桌椅。
皇後端坐着,目光落到很遠的地方,仿若沒有焦距。
老嬷嬷招呼身後領着的宮人替她斟茶,淺綠的茶湯冒着熱騰騰的白煙。
老嬷嬷奉上茶盞。
皇後接過輕抿一口,又放了回去。
老嬷嬷道:“其實方才那兩個丫鬟說得也沒錯,貴妃近來是太過高調了,娘娘您就……不管管嗎?”
皇後歎氣道:“随她去吧,皇上喜歡,本宮又能做什麼。”
“本宮現在隻有煊兒了,隻要他無事,本宮做什麼都可以。”
皇後話音剛落,身後忽然響起一道婉柔中帶着妩媚的女聲。
“是嗎?”
皇後站起身,身後的宮人潮水般退開。
裴瑤一襲華貴的宮裝站在那兒,美豔又傲人。
皇後啞然:“貴妃你怎麼……”
裴瑤脫下披風,走上前:“許久沒來姐姐這坤甯宮了,今日也想來與姐姐小叙片刻。”
她擺了擺手:“都退下吧。”
她帶來的宮人都退到了樓下。
皇後輕輕蹙眉,半晌後才道:“給貴妃娘娘添杯茶,你們也退下吧。”
老嬷嬷有些憂心的看向皇後。
皇後沒什麼反應。
老嬷嬷斟好茶以後,隻好領着衆宮人退下了。
裴瑤淺啜了一口:“姐姐這茶泡得過于濃了些。”
皇後神情平靜:“貴妃總不至于專門到我這兒喝茶的吧,如今已屏退了所有人,有話盡可直說,貴妃近日這般大的陣仗,是想幹什麼?”
裴瑤放下茶盞,與皇後之間隔着一個案幾端坐着:“不過是幾個不懂事的新人罷了,哪裡就陣仗了,實話說了吧,若我沒有聽到姐姐方才的話,今日本來也是打算來找麻煩的。”
皇後道:“皇上為提防外戚亂政,我母族已經日漸沒落,祖父也已退朝還鄉,本宮對你構不成威脅,貴妃何故還将本宮當作眼中釘肉中刺?”
裴瑤笑道:“我讨厭你跟你的家族無關,我隻是讨厭蠢的女人而已。”
皇後:“……”
裴瑤道:“近來聽說你轉性了?你想不想去禦書房看看太子?”
“什麼?禦書房?”皇後不明所以:“為何讓我去禦書房?而且貴妃不知,皇上下令,禦書房所有妃嫔一律不得靠近嗎?”
裴瑤好笑的說:“你不行,本宮可以啊,你就一點也不想知道為什麼陛下不讓所有妃嫔靠近禦書房?隻是考教學問而已,又不是什麼秘密。”
看皇後神色微變,她滿意的笑了笑。
“要知道,被人掩蓋的往往是不可見人的。”
皇後眉心擰得死緊:“本宮要怎麼做?”
“換衣服,扮作本宮侍女,本宮帶你去看太子,看完再來談你我的事。”
任她心裡千般遲疑,但涉及到兒子,她還是打算铤而走險
半個時辰後,裴瑤身姿婀娜,出現在禦書房外的遊廊之上。
她領着個舉止奇怪的侍女,侍女一直埋着頭手裡提着個食盒,裡面裝着熱騰騰的點心。
礙于貴妃平日裡喜怒無常,唯恐觸了黴頭倒大黴,因此也沒誰敢多看。
禦書房的窗戶開着,窗戶裡是一扇絲織座式屏風,能大緻透過薄薄的屏風看清屏風後發生的事情。
崔鴻煊跪在矮案前,姿态扳正,正在奮筆疾書。
他身後站着個太監,抱着四指寬的戒尺,一副随時做好準備給他背上來兩下的模樣。
跪太久了,他半邊身子都麻木了,額角冒出細汗。
晉帝坐在上位一邊批奏章,一邊享受着美貌宮婢喂過來的葡萄,一不小心銜住了宮婢的指尖,惹得那婢女一聲嬌呼。
晉帝擡頭瞥向崔鴻煊:“一篇策論抄了幾個時辰還記不住嗎?”
崔鴻煊調整了下坐姿,開始背誦起了晦澀難懂的策論。
中間錯了兩句。
晉帝直接道:“打。”
小太監重重幾戒尺下去,崔鴻煊悶哼出聲,背卻仍然挺得闆正。
“身為朕的太子,未來的天子,才跪了三四個小時便不行了?說到這個,朕倒是想起來了,除夕夜宴會之上,你竟然輸給謝家那丫頭,讓朕顔面掃地,亦該罰。”
那入肉的聲音傳到皇後耳朵,她臉色霎時就白了。
所謂打在兒身,痛在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