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他從不讓她靠近此處。
讓裴瑤靠近,恐怕正是看好了她向來與自己不合,絕不可能互相通氣。
煊兒每回到坤甯宮給她請安也隻字不提,隻說常被父皇考教學問。
偶爾傷得嚴重了,她也隻會以為是又與人切磋功夫傷到的,壓根從沒往其他方面想過。
她那時還天真的以為,就算陛下不愛她,對這個兒子也是上了幾分心的,卻沒想到……
這麼多年,煊兒他一個孩子都是怎麼撐過來的呢?
皇後的眼淚迅速就盈滿了眼眶,她拼命捂着嘴,以防止自己發出聲音。
裴瑤顯然早已對這場景見怪不怪了。
“看完了就走吧。”
皇後淚流滿面,下意識搖頭。
屋裡的崔鴻煊好像感覺到有人在看他,擡起眼眸掃了一圈,目光落在空無一人的窗邊。
回去的路上,皇後猶如丢了魂。
裴瑤瞥她一眼:\"恨他嗎?\"
皇後不答反問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誰知道。”裴瑤道。
“你想要我做什麼?”
“做個交易。”
“什麼交易?”
“大逆不道的交易,你敢嗎?”
……
一場高熱又折騰了好些日子,謝長安醒來的時候沒想到會夢到連自己都忘記的過去,她怎麼就沒認出來那雙标志性的桃花眼呢。
那分明就是殿下。
剛能下床她就想沖到宮裡去找殿下問清楚。
上次……殿下那般反應,他是不是已經先她一步認出她來了?
結果又被雪婳按回了床上。
“小姐,病才剛好,不能亂跑!乖乖把病養好,姑爺也還病着呢。”
雪婳給她喂藥。
提起裴寂雪,謝長安就臉色複雜。
雪婳沒注意她的臉色,自顧自的唠叨:“那晚姑爺一身血抱着您進院子,把奴婢吓死了,後來才知道是姑爺受傷了,聽大夫說傷口還挺大的,約莫兩寸長的刀口。”
謝長安聽着她的話,心底越來越不知道她知道的和她過去看到的,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了。
如果說他的溫柔關心是假,那替她擋刀也是假嗎?
明明她之前還老仗着侯府做靠山老捉弄他,看他隐忍不發,看他為她無奈。
她若是死在了山上,按照他的性子,完全可以将殺她的事推到西羌那些人頭上,自己拿走兵符。
畢竟他顯然并不看重西羌那些人。
可為什麼重來一次,好像什麼都不一樣了。
但不論如何,她如今是要趕緊與他和離,不能再将錯就錯下去了。
她一直在等的機會也快來了。
不久後,到了殿試的日子。
與她的記憶中的沒差,裴寂雪在殿上奪得三甲,成為了曆屆最年輕的探花郎。
在殿上他提出了入大理寺,卻被晉帝告知,大理寺空缺的名額已經都填上了。
當日,皇宮禮樂齊鳴。
一直到天黑,裴寂雪都還未歸家。
雪婳給她拆頭飾的時候,道:“聽說姑爺今日在殿上自請入大理寺,老夫人氣得摔了一下午的東西,老爺回來也尋不着人。”
别人或許不明白。
但謝長安知道,他唯一想要的東西在今日像鏡面一樣坍塌了,并且是被他爹娘親手打碎,此刻定不好受。
果然,謝長安睡到午夜。
雪婳忽然端着燭台進來:“小姐,不好了,方才下人來報,姑爺在品越樓醉了,您快去瞧瞧吧!”
謝長安不想動彈,但她腦中滑過那夜染血的白刃和冰冷的雨中從他身上源源不斷傳過來的熱意。
“……”
就當報答他的擋刀之恩了。
她慢吞吞的起了身,穿上外衣,提着燈籠帶着人出了府。
品越樓裡花燈如晝,樓外的湖水映着高高的樓閣,将湖裡的水都隐約染上燈火色,叫人瞧了便想到那樓裡的姑娘生起幾分旖旎心思。
雅間内,姑娘們嬌笑連連,曲子的聲音流淌過每一寸空氣。
美人榻上,男子陷入了熟睡,一襲紅白交織的軟袍領口微敞,露出一片珍珠般瑩潤的平坦胸膛。
他周邊圍着好幾個容色姣好的姑娘。
這些姑娘面面相觑,卻都不敢靠近。
按理說應當服侍公子休息,但是這位公子從到了樓裡便隻聽曲喝酒,她們倒酒時使盡渾身解數也沒能讓他多看她們幾眼。
現在更是直接睡着了。
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