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握她的手,卻發現她的手凍得像冰塊。
雪婳趕緊雙手捧着她另一隻手,托起來朝她手上哈氣,用溫熱的呼吸去溫暖她仿佛凍僵的手指。
‘當啷’匕首被她松開掉在了地上。
謝長安一把抱住她:“我會不會殺人了……”
雪婳這才發現她在輕輕發抖。
雪婳柔聲道:“小姐别怕,你把事情告訴雪婳吧,雪婳陪你分擔,這地上的血是誰的?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謝長安将頭埋在她肩窩,說話有些含糊道:“裴……”
雪婳蓦地瞪大了眼睛:“這、這血是姑爺……”
這麼大的出血量……小姐會懷疑自己殺了人好似也說得過去了。
雪婳的心髒砰砰狂跳,若是旁人,此事倒也還好。
若是姑爺當真有什麼三長兩短,這事就麻煩了。
她滿心憂愁卻不敢露出來,隻溫和地拍着她的背:“小姐别怕,我讓人去打聽打聽,咱們府中有醫術精湛的府醫,還有禦醫可以使喚,姑爺一定不會有事的,别怕啊。”
謝長安緩緩擡起她沾了血迹的手,那血迹與刑場那日二哥的血蓦地重合,她指尖不停在抖。
眼淚不受控制的砸下來。
她本以為過去的自己早已在無數個噩夢中被自己親手抹殺,她重生回來本來就是為了複仇和守護,如今她想守護的人沒護住,她複仇的信念也搖搖欲墜。
這一世的裴寂雪并沒有做那些喪心病狂的事,不僅沒有,那個雨夜毅然決然擋在她面前的那個單薄身軀。
她向他複仇究竟還是對的嗎?
她想,若是她這一刀真的要了命,她真的會有大仇得報的快樂嗎?
此刻,她是沒有的。
火海中的殿下和裴寂雪那個未得逞的吻壓垮了她,謝長安的思緒漸漸沉入混沌,徹底沉入黑暗前,她聽到耳邊來自雪婳的呼喊聲。
“小姐?”
“小姐!”
語氣從一開始的茫然到發現不對勁的驚慌。
隻是這呼喊仿佛隔着深海,模糊又遙遠,并且越來越小……
謝長安身體歪到過去的時候,雪婳才反應過來,她那小身闆踉跄着扶住謝長安,慌忙喊道:“來人!快來人!”
很快便有旁的侍女跑進來:“雪婳姐姐!怎麼了?”
雪婳扶着謝長安道:“小姐昏倒了!立刻讓人去請府醫來,你快幫我把小姐扶去卧房!”
侍女一愣道:“哦好!”
兩人一起将謝長安送到卧房,途中,雪婳敏銳的察覺到她衣物下的身體慢慢變得滾燙,那侍女猶豫了下,道:“雪婳姐姐,夫人身上這披風……”
雪婳當然也沒忽略,很早她就發現這件披風的存在。
從布料做工來看,不像是普通人的東西,倒像是宮裡的衣裳,而且一看便是男子的。
雪婳微微沉下臉:“不該你問的就不要問。”
侍女一驚,慌忙道:“是、是,奴婢隻是覺得夫人穿着外男的衣裳終歸不妥……想提醒姐姐莫要忘了給夫人換。”
雪婳道:“這我自然知道。”
侍女很快便被雪婳警告了一番又給了些好處給趕走了。
雪婳脫下那披風才看到謝長安的衣裙已經不成模樣,這裡一個窟窿那裡一個窟窿,裙擺還有被燃燒過的痕迹。
雪婳心疼得不行。
也不知道小姐匆匆入宮去做了什麼,将自己搞成這副模樣,還病了,又是這樣來勢洶洶的高熱。
今夜注定不得安甯。
府醫回院子凳子還沒坐熱,夫人院裡的小厮就來喚了。
裴寂雪剛合衣躺下,胸口的傷因為他的動作被拉扯得泛起陣陣疼痛,冷汗很快就從鬓角滲出。
他隐約聽到門外許三跟人交談的聲音,似乎是府中下人。
“許侍衛,夫人病了!”
許三冷着臉,一臉絕情:“那便去找府醫,公子剛睡下,有什麼事明日再來吧。”
侍女道:“可是……”
照夫人這個燒法,能不能撐到明日還是個未知呢。
“還有何事?沒事便離去吧,莫要攪擾公子休息。”
侍女被他漠然的态度一吓,不敢再糾纏,怯生生的道:“是……奴婢這就告退。”
她話音剛落,屋内忽然響起裴寂雪有些虛弱的聲音。
“何事?”
許三的臉色更冷了,眼中仿佛帶着殺氣。
侍女吓得腿肚子直打哆嗦,偷偷窺了他一眼。
許三沒辦法,隻得推開房門,拎着侍女邁進了屋内。
屏風後,裴寂雪坐了起來。
“在鬧什麼?”
許三不吭聲了。
侍女不敢直視那淡紫色繡着紫藤花的屏風,嗓音顫抖的道:“夫人……夫人她不知為何發起了高熱……那溫度着實高得吓人了些……雪婳姐姐差奴婢來告訴公子您一聲。”
她聲音越說到後面越小。
沒想到她話說完,屋裡陷入了片刻靜寂,氣氛古怪得侍女汗流浃背。